不要做寒冬里的落叶
文／苏更生
诺顿，你好呀。我住的城市最近冷极了，深夜里，我给自己泡上一杯热茶，看一些旧电影。果然人的记忆在冬天的时候怎么也拨弄不醒，很多电影我已经全忘了，有时候看到你主演的那几部，十多年前看过的老片子，觉得你依然是那么好，但是我却变了。
在很多个北方的冬天过后，我变成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那些曾经让我落泪，感动的电影，此刻却不能再扰乱我的情绪，但你依然是你。在一部旧电影里，你睡不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睡不着，所以你去很多地方找人拥抱，试图哭泣，最终分裂出另外一个自己，开始破坏这城市文明的一切，你在对文明发火，对懦弱发火，试图构建原始而威猛的自我。可是最终我们都发现，对命运发火这件事是没有道理的，人始终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
在过去很久的一段日子里，我也为了自己的无能而愤怒了很久，甚至玩世不恭，嘲笑一切，但是后来我发现，这也不是一个好办法。这只是逃避，并没有和命运面对面，有时候深夜的时候我想，我们为什么要和世界正面交手呢？背过脸去行不行？躲起来行不行？诺顿先生，我发现不行，时间迫使我们去面对，人要长大，要承担责任，要在所有的限制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去生活，去创造，去连接一切关系，我们的生命才会牢固，才不会如冬天的落叶，任意被寒风吹到哪里。
诺顿先生，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有家的人，后来我发现，我虽然有家，但是我没有根，我只是一片比较牢固的树叶，紧紧地让叶柄抓紧了树枝，但我并没有根，没有扎入大地。这种日子是不会有安全感的，这种生命是不会牢固的，我需要做更多，才能构建更牢固的生活。发火一时爽，但是它不解决问题，最终我们要学会的是，和命运交手之时，掌握更多的办法，这样才不会没有还手之力。
想通了这一点后，诺顿先生，你说的那些话对我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别人如何说，别人如何看，别人如何做，都不重要，只有我自己扎根到土里，让自己和世界的连接更紧密，不管如何，打定了主意要随波逐流，但依然保持自己的方向。诺顿先生，这并不矛盾，世界这么大，我们可以随着任何潮流的波浪里漂浮，但是我们始终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深夜的时候我在想，我们到底最终要去往哪里呢？某个温暖的小世界？某个人的心里？我不知道，此刻我只是站在原地徘徊，犹豫，选择。诺顿先生，我们说过人生有奇遇，为什么不去期待，于是我站在原地期待，等待，盼望，人生就是一连串的希望和失望的交替，此刻我失望，但是我相信希望一定会再次出现。希望是最好的，失望是常态，但是没有关系，一定会有希望。于是在看电影的时候，我在心里对你说，不要害怕，诺顿先生，希望始终会出现的，只要我们不放弃。我相信命运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给我们奖励，即便那种结果我们从没期待过，但是我们也会被奖励，成为更好的人。
诺顿先生，我们不要再和命运讨价还价了吧，接受它的安排，领受它给我们的痛苦，与一切不幸共处，让痛苦睡在我们身旁，学会自己拥抱自己，度过最寒冷的时光。痛苦是我们应得的奖励，因为我们勇敢地活着。这时候我真的这么想，并且不觉得寒冷，我愿意接受我的人生是痛苦的，这也没什么关系。我甚至不想从痛苦里学到什么东西，只是与它相处。因为这就是人生的原貌，没有人许诺过我会一生平安快乐，无论我们是多好的人，多么谨慎地遵守这个道理，都没有人可以给我们这种坚定的许诺。越是坚定的，就越容易破碎。反而是破碎的我，此刻却如此有力量，牢固，反而是不稳定的我，现在如此有弹性，在快乐和痛苦之间，来回走，也不会回头。
我记得以前我写过，这一路你可以哭，但是不可以停。诺顿先生，最近我停下了脚步，在不适的暂缓里张望世界，我知道休息也是好的，我只是在平静地蓄力，等待继续上路。现在我们说，这一路你可以哭，你也可以暂时地停留，但是不可以忘记，我们始终是在路上的人，尘世里找不到我们的归宿，我们只能自己在精神世界里开疆辟土，创造自己的家园。这种强烈的孤独，无法与人说的寂寞，我只能写给你听，我知道你会懂的，我们都会懂的，人越走越远，就必须明白这些朴素的道理。原本让我们害怕到死的东西，死到临头的时候一看，其实也不过如此。
不要害怕，走下去，你说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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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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