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正在路上
文／苏更生
诺顿，你好呀。最近我过着一种古老和缓慢的生活，今年冬天，我住的城市里大多数人都没有回家，留在原地，等待新年的到来。我也是其中之一，在这种不习惯的日子里，我养了一盆水仙，给自己换了身新衣服，每天起床开始打扫屋子，煮上热咖啡，在朋友来之前做饭，在聚会上喝酒，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得舒适、宁静又快乐。
有很多人都跟我说，这种程度的快乐是不足够的，可是我想，或许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宁静和快乐已经够了，我已经不再奢望更多了。当然了，我们的人生里有更多浓烈的情感和奋不顾身的时刻，大家都觉得平淡和麻木之间距离不远，但是我不这么想，我觉得宁静是最好的，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祝福。诺顿先生，让我们继续来谈论时间，过去一年，你在做什么呢？我就是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没有太多快乐，当然也没有不快乐，我似乎巧妙地在各种高强度的体验中找到了幽闭的小路，那就是宁静。这条路上无人来往，我在此徘徊踱步，不再渴望和谁交谈。
我记得有个人写过，你渴望得到的，你得到了吗？——我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我得到了。这并非是因为我个人的努力得到，而是因为我调整了我的渴望。不知道这么说你会不会明白，那些曾经我希望得到的，我已经不想要了，我只想过好手头的生活，让我们不要谈及未来，谈及幸福，谈及不属于普通人的快乐。那些我都忘了，于是我在深夜里睡得很安稳。
那些曾经深夜里的痛哭，转辗反侧难以入睡的日子，我也忘了。诺顿先生，我开始睡得好了，在白天起床了，在夜晚就盖好被子，闭上眼，睡着，不必担忧明天醒来一切都已经离开了我。为此我感觉欣慰，我终于是个普通人了，是个正常人了，没想到我竟然费了这么多努力，才能过好正常人的一天呢。那些排山倒海的情绪，终于停了，我头脑里的海啸也退去了。我就这样平静地成为了一个普通人，我觉得很开心。
有时候我也会迷惑，那我接下来要去哪里呢，我还有什么样的路要走呢？我驻足四望，难道我已经没有地方想去了吗？诺顿先生，这是我新的难题，从前是如何从情绪的暴风雨中求生，此刻是在宁静中找到出发的动力。人生啊，真是哪里有什么对错，怎么选都是对，怎么过也都是错，我们走在平衡木上，勉力求得一丝安稳。此刻我得到了安稳，但是要去哪呢？我问自己。
诺顿先生，其实我也还没想好怎么办，但是我想，只要日子继续，我们总有办法。在这种宁静的生活里，我依然保留了勇气，但凡找到目标，我们依然可以前进。但是此刻，我只想停下来休息。或许，我已经休息得太久了，在这上千个日子里，我都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你可以不用赶路，先让自己恢复元气。此刻我已经好了，但是诺顿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呢？新的一年已经到来，而我依然茫然四顾。时间如此快速，我们到底去哪好呢。
我想答案或许不会很快出现吧，我们需要忍耐，需要等待，需要做好手头的每件小事，未来的方向就会明晰，此刻我依然不懂，命运为什么如此安排，倒是是谁让我们的命运如此曲折，充满疑惑，充满困顿，遍布陷阱，难上加难，可是即便如此，我也获得了宁静。这让我觉得我很了不起，诺顿先生，我不是在骄傲，也不是在自满，只是觉得在暴风雨中活下来的我，的确很了不起。虽然有人天生就擅长照顾好自己，可是我真的学习了很久，如此脆弱，却又如此不肯放弃，为此我觉得我是了不起的，在没有人夸赞我们的时候，先学会肯定自己。即便只是小小的进步，我们也当作人生重大的奖赏，我们活到此刻，已属不易。
迈入了新的一年，我依然不知道何人可爱，何地可去，可是这也没关系。人们总说，时间来不及了，快点寻找，可是我不觉得如此，我觉得人生的路还很长，只要自我珍重，时间富裕，我们还来得及做一切的事情，我们可以在衰老的时候再相爱，在成熟了之后再去远方，在厌倦了生活之后再去热爱生活。人生如此漫长，为什么要着急呢，难道人只能在年轻的时候相爱吗？不，人是不会停止去爱的，爱人爱己爱生活，都不会，于是我安顿好了心，感觉从容，不再焦虑。未来正在路上，我们也还在路上，你说是不是这样？
而新的一年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一直在路上，一直有渴望，只要时间足够长，奇迹一定会发生的，我觉得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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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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