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轻轻地告诉你—导盲犬维塔自述 文-汤冬虎 讲述-海燕[文章来自202210期盲人月刊]

让我轻轻地告诉你—导


盲犬维塔自述 
文-汤冬虎 播读-海燕


题记
维塔是谁？它是一只狗


，一只导盲犬，咱们城


市的第一只导盲犬。想


认识它吗？想听它的故


事吗？让我们走近它，


让它轻轻地告诉你它眼


中的那些人、那些事。


小雨（化名），一位嗓


音甜美、语气里仿佛都


闪烁着太阳光亮的女孩


。虽然双目失明，天性


活泼的她从来不愿意封


闭自己。买菜购物，出


行旅游，以前靠的是一


根盲杖，现在，她有了


新的伙伴。
维塔是只黑色拉布拉多


犬，4岁的它即使在非工


作状态下也显得那样诚


笃可靠。一旦佩戴导盲


鞍进入工作状态，它的


能力一定会让你惊奇到


咋舌。它不仅可以引领


主人绕过情况复杂的障


碍，穿过车水马龙的道


口，还能够根据主人的


语音或动作指令应付各


种突发状况，即便是比


较陌生的路线，在高科


技定位导航的帮助下，


它也可以顺利地带领主


人安全高效地完成出行


任务。自从有了 维塔，


几乎所有跟出行相关的


困难都不再是问题，这


不仅极大地改善了小雨


的生活质量，更让一个


盲人高度融入社会、跨


越与明眼人世界的鸿沟


成为了可能。维塔用它


的忠诚和尽职尽责，给


小雨带来了多少快乐呵


。
“我有多少次都想对我


们家宝贝说：谢谢你！


”小雨这样感慨。
而维塔不会在意这些，


它依然默默地履行着自


己的职责，忠实、可靠


、稳定、持久。尽管，


在日复一日的工作过程


中，除了尽职的快乐，


或许也会有委屈，也会


有悲伤……


一、想要帮你不容易
我叫维塔，今年四岁，


来到现在的妈妈身边已


经八个多月啦。在别人


眼里，或许我只是一只


宠物犬，但我知道我的


职责。在工作状态下，


我必须全神贯注地观察


身边的环境，注意妈妈


的举动和指令，直到把


她领到目的地，直到卸


下象征着责任和使命的


导盲鞍。有时候真羡慕


那些真正的宠物狗狗，


它们可以奢侈地享受主


人的呵护，可以任性地


挥霍自己的精力和体力


，可以毫无压力地撒欢


打滚，可以肆无忌惮地


表达愤怒……这一切，


工作状态下的我都不可


以。从一只普通的狗狗


成长为一只导盲犬，我


要走过的路很漫长，很


艰难。
首先，所有的导盲犬都


必须是纯种的中大型犬


，目前在中国，除了我


们拉布拉多犬以外，就


只有金毛猎犬才可以胜


任。其次，想成为导盲


犬，既不能太过胆小，


又不能过分好动，所以


必须进行严格筛选。还


有，由于我们服务的是


特殊的视障群体，所以


相较其它工作犬而言，


我们必须更加机敏，更


加专注，更加沉着，更


加聪明，而这一切都需


要大量几乎严苛的专业


训练。据统计，在进入


训养基地以后，只有不


到七分之一的佼佼者才


可以最终来到盲人身边


。帮助我们的视障主人


，这是我们的天职，但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


们每一只导盲犬的付出


都是沉甸甸的。
另外，其实我们也很敬


佩我们的视障主人们。


想要接受我们的帮助，


他们也要付出很多。就


拿我的主人来说吧。为


了能够与我合作得更加


顺畅，她必须在训养基


地接受至少40天严格而


正规的训练，这包括规


范的口令和适当的语气


，精确的动作和肢体语


言，还要熟悉我的各种


表达方式，了解我的性


格特点，学会照顾我的


饮食起居，知道怎样与


我交流沟通。可以这样


说，每一个能够与导盲


犬合作愉快而顺畅的视


障者，其自身的独立出


行能力、判断力和注意


力都需要达到一定的水


准。
当然，我能够走出训养


基地，更离不开早期养


育者和训教员的无私爱


心和不懈努力。所以，


当一个视障者牵着导盲


犬来到你视野内的时候


，你应该想到那是一件


多么不容易的事呵。不


是有一句歌词叫“想说


爱你不容易”吗？我想


对所有关心我们、想了


解我们的人说：想要帮


你不容易。


二、我们曾经同路走，


我们可以是朋友
如果要问我最不能接受


的误解是什么，我会毫


不犹豫地告诉你：请千


万不要把我当作一只宠


物狗。或许我的那些同


类们也会偶尔帮助人们


做一些事，但那只是它


们生活中兴之所至的偶


一为之而已。不是有一


位伟人说过“做一件好


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


子做好事”吗？佩戴导


盲鞍的我们，与其说是


一只狗，不如说是一个


工作者。接受任务、完


成任务是我们的工作，


更是生活的常态。我们


为了职责来到这世间，


为了工作来到人们身边


，在我们的世界里，除


了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更多的是任务，是使命


。那些因为把我们等同


于宠物狗而产生的歧视


和误解，实在是让我们


伤心的。
还有一种误解对我们也


是不公平的，那就是求


全责备。许多偏见其实


正来源于此。过分求全


责备和随之而来的指责


几乎是一对孪生兄弟，


都是我们不堪其负的。


在工作状态下，我们与


主人与其说是一种单向


的帮助关系，其实更象


是一种合作关系。我们


用自己的眼睛、智慧和


技能实现主人们顺畅出


行的意愿，主人们则以


自身的知识和技能帮助


我们更好地完成任务。


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情：


某次出行遇到一条深沟


，我的一位同行停下脚


步，尽责地发出了危险


警告，而它的主人却根


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


么，仍然不停地发出前


进指令。当自己的判断


与主人发生冲突时，天


性告诉我们必须遵从主


人的指令，可是当危险


就在面前，职责又告诉


我们决不可以胡来……


天哪，幸亏我没有遇到


这样的情况，否则我该


怎么办！
我想对视障者们说：既


然曾经同路走，我们其


实是朋友。对我们过分


的依赖会让你失望，对


我们缺乏尊重会让你尴


尬 。无论是哪种情况，


如果导致了对我们的误


解和不信任，其实都不


能怪我们。我是你们的


朋友，在一起完成任务


的道路上，请向我伸出


你温暖的手。我的职责


是帮助你们，引领你们


，但我也需要你们的帮


助，你们的理解。
我更想对明眼人说：我


们曾经一起走，我们可


以是朋友。由于工作的


特殊性，同为大块头的


我们跟那些警犬军犬们


相比，更容易遭受误解


和不公正的待遇。精明


干练的警察 ，英武庄肃


的战士，他们身边的我


的那些同事们，或许从


未有过被歧视被拒载的


经历吧。归根结底，因


为站在我们身边的恰恰


是最弱势的视障者，而


他们的生活空间应该也


必然与你们有高度的重


合。对我们的误会 ，其


实源于对视障群体的不


了解；而对我们的歧视


，则反映了大家对我们


所服务群体的疏离。我


们同你们一样，都是爱


盲助盲的同路者。请伸


出你们温暖的手，我可


以是你们的朋友，我的


主人也可以是你们的朋


友。对我的接纳，对我


们的接纳，其实反映着


一个社会进步的高度，


文明的程度，


三、让我们期待明天会


更好
来到妈妈身边八个多月


了，我们一起走过了很


多路，遇到了很多事，


见识过很多人，经常感


受着爱的温暖，却也难


免苦涩和无奈。
日常生活中，我收获了


太多的好奇和关注。首


先是邻居们，他们总会


对我的一举一动表现出


强烈的好奇。好奇于我


为什么那样“高冷”，


好奇于我为什么只接受


主人的指令，好奇于一


个怪模怪样的导盲鞍为


什么对我有那样“神奇


”的“法力”……他们


观察我，逗弄我，当然


有些朋友也因此渐渐开


始了解了我，但我真的


希望人们能够更加理性


地认识我，对待我，还


我一个舒适自由的空间


。关于我们的知识其实


在网络上很容易得到。


对我们过度的好奇，就


像早先对盲人群体的过


度好奇一样，不仅会令


我不快，令我的主人不


快，也反映了人们的无


知和懒惰。
更令人难堪的是一次次


被拒的经历。或许因为


我是这个城市的第一只


导盲犬，人们对我实在


还很不了解，也或许是


因为其它一些我并不十


分理解的原因，总之我


和妈妈每次出行，只要


涉及公共交通，妈妈几


乎都要费上一番口舌，


好在除了有几次逼得她


不得不找出《残疾人权


益保障法》相关条款的


经历之外，倒也没有什


么更不愉快的事。可是


有一次，在一个公园门


口，经过再三交涉，使


尽浑身解数仍然不被接


纳之后，无奈之下妈妈


只有报了警。
我喜欢妈妈，她是一个


活泼开朗，整天带着笑


脸的可爱女孩。她与朋


友的一段谈话深深地印


在了我心里。她说：“


其实也没什么太让人不


愉快的……那也没办法


呀。你每天都要出行，


所以每天都要面对这一


切，除非你不乘坐公共


交通，也不去任何相对


封闭的公共场所。可是


那样的话，我又出去做


什么呢？所以你只能淡


定。就当作义务为大家


普及导盲知识啦……”
这段话让我感到心疼，


也感到辛酸。如果有那


么一天，妈妈再不用做


这样的义务宣传员；如


果有那么一天，无论在


怎样高端的场合见到我


，人们的眼光里再也不


会有丝毫的异样；如果


有那么一天，整个社会


对待我们，对待我们的


主人们都可以那样平和


而平等；如果到了那样


的时候，我该是多么快


乐呵，而这样的快乐一


定会转化成我更加认真


的工作，更加忠诚的履


责，因为我只有用这个


来回报我的人类伙伴，


回报这爱的世界。
我跟我的妈妈一样，我


们相信明天会更好，我


们期待这一天的早早到


来。


（汤冬虎作于2022年6月


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