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次第,悲欣交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时光匆匆,走走停停,所有美好的、惨淡的,都将沦为回忆,有些化作天边绚烂的虹,有些凝成心底深刻的疤。而在闽南弘法的十余年,是弘一法师一生中不可复制的精妙时光。春暖花开的城里,终开出一段桃李芬芳的岁月。
此时的他,已是暮年。寻寻觅觅这么多年,寻到的是什么;遁入空门是为遗忘,是否已经遗忘?弘一法师抬头看见流云变幻出万千姿态,叹息一声,无法回答。
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十一月十四,风有些凉薄,就像人心一样。
弘一法师在泉州承天寺“佛教养正院同学会”上作了《最后之忏悔》的演讲。
日寇频频入侵,弟子四处流亡,一切都染上了沧桑。弘一法师感叹时光流逝之迅疾,亦为自己近年来因弘法而不得不会客的生活,感到深深的愧疚。
“啊,再过一个多月,我的年纪要到六十了。像我出家以来,既然是无惭无愧,埋头造恶,所以到现在所做的事,大半支离破碎不能圆满,这个也是份所当然。只有对于养正院诸位同学,相处四年之久,有点不能忘情。我很盼望养正院从此以后,能够复兴起来,为全国模范的僧学院。可是我的年纪老了,又没有道德学问,我以后对于养正院,也只可说‘爱莫能助’了。”
夕阳渐渐落入山后,暮云镶上了金边,一切即将隐没于深浓的夜色中。纵然弘一法师已然看透生死,但仍对这个世间存有一丝眷恋,一丝期待。曾经,他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才子;如今,他是一个遁入空门的僧侣。在最后的演讲中,他的心底难免会透出一点俗世的温情。
“未济终焉心飘渺,万事都从缺陷好;吟到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余情绕。”
他以清代龚自珍之诗为这次演讲画上了句号。世间从不存在圆满之事,修行也从无终点。黄昏之际,弘一法师看到群鸟归山,心中余情回荡。他从纸稿中抬起头,与在座之人眼神交汇,片刻之后又慢慢低下头。那湿润的眼眶里,饱含着长长的一生。屋内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他站起身来,深深地弯下腰,向听众鞠躬,而后拿起厚厚的纸稿,走出门,像走进另一个世界。
对尘世心生淡淡的留恋,是内心的真感受,无法逃避,也不用自责,接受它便好。恍然之间,弘一法师仿佛寻到了生命的答案:一切应当顺其自然,不必刻意而为。
求生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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