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听心】最好的足球，不一定在卡塔尔

2022-12-03 15:05:5110:05 5421

声音简介

【二五郎原创新番】最好的足球，不一定在卡塔尔

卡塔尔花了二千亿美元办的足球世界杯正如火如荼。韩国对阵乌拉圭那天，身边的杭州人要跟我打赌，他赌乌拉圭队赢。但是我不喜欢韩国队，杭州人便忽悠我说，你赌韩国队赢，万一真的赢了，是你赢，万一输了，你也高兴。结果，平局。还拉上我，赔了一场球赛的时间。
我小时候，家里女孩子多，一家人看比赛多是喜欢看排球和乒乓球。足球，只有爸爸喜欢。而一家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足球的时候，更是罕见。上世纪，中国足球恢复比赛后的某年某月某日，我从学校放学回家。家在一个大鱼塘中间的岛屿上。我经过一条把鱼塘一分为二的小路，捏扁了几根鱼塘边的水葫芦，穿过一片花稔树林，捡了几个掉在地上的花稔，鱼塘对岸的竹林在傍晚的夕阳里有点神秘，是我那时候从没有去过的远方。进了三楼的家门，爸爸正在看足球赛，饭桌上放着一瓶糯米甜酒，爸爸说是我的表舅父送的。不一会儿，妈妈把饭菜都摆上了桌。不常饮酒的爸爸打开酒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晃了晃酒瓶，像招呼他的战友一样，笑着对我说：“来一点儿？”我赶紧递上了酒杯。家里那台黑白老电视传出赛场上的呐喊声，如浪潮般把这个情景淹没在时间里。
据说，孩子的第一次自主选择是在天上当小天使的时候，给自己选妈妈。他们选中了自己喜欢的妈妈，于是甘愿放弃天使的翅膀，带着爱的渴望来到人间，与父母亲完成这一世的缘分。但是我自己已经忘记这个情节了，也没有听女儿夕月说起过，也许是天机不可泄露吧。
夕月上初一的时候，告诉我她要加入学校女子足球队，这是她来到人间后，第一次自己作出的重要选择。在她的坚持下，我那些关于足球是大老爷们专利的观念，迅速瓦解。那时候的夕月飒爽英姿，钟爱狼这种动物，还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小狼。她爱的是狼，说的是狼，写的是狼，画的是狼，以至于亲朋好友送她的礼物，都跟狼有关。她在足球场上也像一只狼。后来在她这个前锋的带领下，她们校队参加了全区比赛，她被评为最佳小射手。
那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学校操场的围墙外，悄悄地看她训练。学校沿街的通花围墙很长，有时候，我会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上半晌；有时候我会慢慢沿着围墙边走边看，180度无死角。那个在场上躲闪腾挪的小妞，是多么自由欢快啊。初一的年纪，刚摆脱了升初中的压力，还没有再次迎接升学的激烈竞争，各种兴趣小组还在活动着，虽然比赛有失败，有伤痛，但她在自己喜欢的事情里，无阻碍、畅快地去体会酸甜苦辣，收获了满满的成就感，这应该是一段欢乐轻松的时光吧。
人生的选择是蝴蝶效应，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就像足球场上，每一脚传球，传给谁，怎么传，都会关系到最终射门的成败。如果夕月的人生选择是始于选妈妈，我希望她没有选错，我不期望她是因为我生养了她而感激我，我期望那是因为她感受到了我的爱，并且像小天使那样，一直喜欢着我。
在足球队欢腾的两年，并没有影响夕月的学业，她最终也考上了理想的高中。如今再问她：“你还记得你叫小狼吗？”她会一副嫌弃那时候“少年不识愁滋味”“too young too simple（太年轻太单纯）”的表情，嘴里冒出一声“咦！”这时，我就很想穿越回从前，像央视记者一样递个话筒给她：“请问，你幸福吗？”
我知道，在夕月的人生里，一定会有很多属于她自己的幸福时光，而我作为母亲，最怀念的就是那段日子——她开始独立思考，但还在我身边，我接受了她的长大，但我尚年轻。我们各有所持，却能互相说服，彼此也还不用为对方的未来太过操心。我在学校围墙边注视着，她在足球场上奔跑着。放学铃声一响，我远远唤一声，她便会骑着自行车，吱吱呀呀地来到我跟前，笑得像一朵太阳花。
是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开怀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