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她和她的她》热播。
凭借大尺度的剧情和尖锐演绎,开播拿下豆瓣8.6的高分,占据榜单第一。
故事尖锐地揭露了职场性骚扰、性侵、家暴、性别歧视等等各个角落的女性困境。
是每一个她和她的故事,也是你和我的故事。
主角林晨曦的扮演者许玮甯,因为细腻的情感表现火爆出圈,被评为“新晋悬疑剧女王”。
但在她看来,喜欢这部剧的每一个人,正是为自己心目中的正义所感动。
而这,正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被性侵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
几乎每一个曾经遭遇过侵犯的女孩都曾被这样问过,许玮甯所饰演的林晨曦只是其中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人。
这看似关怀的问题背后,却代表着某个群体们不怀好意地揣测。
在有些人看来,不反抗,便意味着自愿。
自此,事情的视角变得复杂,龌龊的动机也有了可回转的余地。
而那些沉默不语的当事人们,却理所应当被视为对侵犯行为的默许。
更让许玮甯感到困扰的是,被性侵并不是女性要面临的唯一困境。
目之所及,女性们所要直视的困境,远比想象中更多。
花瓶的反抗
一个花瓶。
长着一张混血高级脸的许玮甯,最常听到的评论便是如此。
成为演员之前,她曾经是一个专业模特。
正因为这张出众又罕见的高级脸,在做模特的时候她如鱼得水。
但她不喜欢“花瓶”这个标签,也不满足于仅靠身材和脸蛋吃饭。
于是,她选择为不同的角色注入灵魂,跨行做演员,体验更加丰富的人生。
一个被贴上“花瓶”的人要奋进,许多人嗤之以鼻。
“长这么美,干嘛不好好做模特,早早找个人嫁了。”
“是不是想靠脸上位啊。”
似乎长得美,就是祸心暗藏。
而许玮甯的强行转行,也让她如意料之中的资源断裂,事业跌入谷底。
三年时间,几乎颗粒无收。
印象中有一次,她有次去试镜,导演要求她从镜头左边走到右边,然后意味深长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走台步。
但可笑的是,她的模特工作主要是平面模特,并没有走过台步。
但作为一个模特,她在别人的心里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
偶尔有人找上门来,也不过是给她一些美艳无脑的角色,似乎那才更符合她的“身份”。
抢人老公的第三者,胸大无脑的富家千金,跋扈骄纵的白富美。
她也和这些角色一起,被日日审判,被迫一次次加深人们对“美貌”的刻板印象。
直到,她遇见《她和她的她》,她才发觉自己存在的意义。
剧中,由许玮甯饰演的林晨曦,想要求职于达通公司的时候,被主管询问:
“听说你有一个交往了几年的男朋友,所以最近有打算结婚吗?你最好能以已婚的身份来入职。”
原因是,像她这样年轻貌美的单身女性,在公司很容易惹来一些“麻烦”。
似乎貌美的女性求职,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林晨曦被男同事压在桌子上试图性侵的时候,他歇斯底里地讨伐道:
“你一个女人,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啊,为什么要爬得比男人还高?我真的很不喜欢!”
在许玮甯看来,被压在身下的,从来不是林晨曦一人。而是在男性凝视中饱尝压迫的女性群体,也包括自己。
剧中,林晨曦的闺蜜杨佳缨,在抱怨只能吃沙拉的时候,被告知:
“结婚前吃那么胖,嫁不出啊。”
因为,男人都是看身材的。
更可悲的是,在杨佳缨和富家公子的私密视频被对方当作玩乐流出的时候。
作为女性,她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理解和帮助。
而是沦为被耻辱嘲笑的对象。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要跟她断绝关系。
仿佛这件事,错的是她,而不是那个把女性当玩物的人。
人们向来爱慕美貌的容颜,但却似乎更愿意把她们毁掉。
女性在恶劣的秩序中不断被物化,似乎只有拼命证明自己,才能拥有一线生机。
而更多的人,却只能沦为沉默的受害者。
沉默的受害者
被侵犯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
在拿到林晨曦这个角色之前,这个问题困扰了许玮甯很久。
在《她和她的她》中,许玮甯饰演的林晨曦曾被国文老师性侵。
在被老师侵犯的时候,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任由摆布。
事后,她求助无门,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希望得到他们的保护。
但是却遭到了父母的质疑。
她的父亲疯狂地冲她大喊:
“你反抗了吗?你为什么不反抗啊?你为什么不推开他?你没有跟他说你不要吗?是不是你有什么问题啊?”
在被问到这些问题的时候,许玮甯觉得像被某人掐住喉咙,无法出声。
她几乎不忍去切身体会林晨曦要面临的困局。
更让她心疼的是,剧中的林晨曦为了这个原本不必回答的问题,郑重地给出了答案。
“我曾看过一篇文章,它说动物被攻击的反应本能,就是攻击、逃跑、然后静止。我们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我们吓坏了,所以我们反应不过来。”
问题虽然有了答案,但许玮甯却更加不懂。
她不懂为什么,一个被侵犯的女性,要通过一个明确的答案来证明自己所受的伤害并非自愿。
为什么被怀疑有问题的,总是女性。
在剧中,还有另外一位同被老师侵犯的女同学,颜圣华。
在林晨曦求她作证的时候,她却因为不想自己被性侵的屈辱史公之于众而拒绝了。
同为女性,除了软弱的退缩者,更有帮凶。
为了保护自己的丈夫,身为女性的师母,在亲眼目睹老师的犯罪事实之后,依然选择沉默,甚至反咬一口,指认林晨曦“勾引”在先。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是一个有些姿色的年轻女性,就一定会在一段含混不清的关系中被审判为有“勾引”的嫌疑。
从头到尾,让林晨曦感到绝望的,不仅仅是来自于权势的压力,更有同样作为受害者们的沉默。
秩序
关于正义的秩序在权利和逃避中瓦解,软弱者们开始被围猎。
得不到支撑的林晨曦开始质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有问题。
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该去死。
在她们走去那个未知的桥洞之前,恐惧死亡的颜圣华说了一句,也许长大就好了。
无处可逃的时候,她们选择把希望寄托在“长大”这样飘渺的事情上。
却不知道,那并非出口。
长大后的林晨曦,成为了一个职场猎头女精英,在公司中独当一面,为人冷漠,却能力超众。
脱离了懵懂无知的女学生身份,强大如她,却依旧逃不过职场中的女性歧视和性骚扰。
她看到,不同年龄和身份的女性,都在剧中所构建的混乱秩序中被捕猎。
女高管怀孕之后,会被上司义正严辞地警告:
“孩子交给爸妈带也可以,还有身材也要尽快恢复,你是公关部主管,千万不要肥的像猪一样。
女业务员为了拉高绩效,需要出去与客户陪酒应酬,被调侃为自愿。
女性陷于穿的太少才会被性骚扰的漩涡之中,想讨回公道却被迫要先检讨自己。
林晨曦这才发现,那些对于女性的审视和侮辱,并不会因为长大就变好一点,而是意味着更加现实的真相。
它们长长久久地存在,存在于每个受害者的记忆中。
当有家室的男同事猥亵未遂之后反咬一口时,她似乎看到了国文老师和师母斩钉截铁颠倒黑白的嘴脸。
而透过无助的林晨曦,许玮甯也触碰到了被不断被审视和评判的自己的内心。
秩序在混乱中得以自洽,而受害者们却只能自求多福。
为了演绎好这个受害者,许玮甯始终小心翼翼。
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仔细琢磨,她把自己代入那样的苦痛当中,让自己真正成为受害者,而不是旁观者。
她怕,旁观者的俯视感,会让那些沉默的受害者们受到第二次的伤害。
用年轻的生命发出的呼声不足以震慑偏见,“房思琪们”的故事还在重复上演。
许玮甯能做的,只有用微薄的力量,不断演绎困境。
让更多人知道,受害者不仅仅是被侵犯者。
加害者也不仅仅只有性侵者,还有选择成为秩序崩坏中任意一环的人。
乌托邦
解离。
看似只是一种精神上的病态表现,本质却是对现实的极度绝望。
因为绝望,所以构建起了似乎可以短暂避难的乌托邦。
《她和她的她》中,林晨曦在遭遇车祸之中,曾经发生了严重的解离。
她脱离了她原本的身体,来到一个幻想中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中,父亲和弟弟并没有去世,一家人团圆友爱。
家人们愿意相信她被侵犯的事实,并且一直在合力保护她。
而自己的男友,也变成了可以帮助她和保护她的警察。
这无疑是林晨曦在遭受重创之后,无奈为自己构建的理想人生。
林奕含在休学前,也经常会发生解离,她曾经这样解释解离的感受。
“因为我的肉体受到的创伤太大了,以至于灵魂要离开我的身体,我才能活下去。”
虚幻的乌托邦,成为了一种软弱的鼓舞。
在《她和她的她》最后,故事逐渐圆满。
当初实施性侵的老师死掉。曾经软弱的同学颜圣华愿意帮她作证,试图性侵的杜骏儒被拘捕。林晨曦亦和家人和解拥抱。
桥洞的那边,不是死亡和压迫,而是全新的生活,一切都如此振奋人心。
可在许玮甯看来,这似乎只是另一种层面的乌托邦。
她在结束剧集很久之后,为林晨曦写给自己的信配音,却数次泪流满面,哽咽到不能发声。
为了那些现实中没有机会圆满完结的故事,为了那些勇敢站出来与混乱秩序战斗的姑娘们,也为了剧中的每一个她。
她希望,下一次胜利,不要只发生在幻想里。
她更希望,在眼下这个冰冷的现实世界里,她的故事可以带给女性们多一点点的温暖。
和解
和解,贯穿每一位被侵犯者的人生。
许玮甯在结束剧集之后,研究许多心理咨询师给到的女性案例,翻阅《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等书籍,试图去揣摩角色背后,那些女性们真实的心理需求。
她发觉,和解对于她们而已,也许是残酷的。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她在日记里写下:
“我宁愿大家承认人间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最讨厌人说经过痛苦才能成为更好的人,我好希望大家承认,有些痛苦是毁灭的。”
比起和解,善待自己或许才是她们真实的答案。
就像林晨曦最后写给自己的信:
“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但我想告诉你,这件事真的非常困难。
痛苦在你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但这些伤痕,不是为了让你拿来责备自己,我希望你能理解,宽容地继续走下去。
就算不小心落在画布上的黑点,添上其他色彩,要能变成瑰丽缤纷的一幅画。
这个世界持续运转着,请你也每天尝试着往前,一步两步都没关系。
不要勉强,痛苦的时候一定要停下来求助。
因为这辈子卡住的感觉都会跟着你,但请你一定要善待自己,慢慢地走过那黑暗的隧道。”
不必去质疑自己微弱的力量,因为困境只有被看到才能减少悲剧,
当她们一次次倒下去,又一次次站出来,才会被更多的人看到。
而她们,是每一个你们,也是我自己。
部分参考资料:
一条:37岁的她,凭一部大尺度女性剧冲上热搜
南风窗:《她和她的她》,被性侵女孩想说话
图片来源于剧照和网络
这是InsGirl
写的第248篇新女性故事,
我们真诚地希望
她们能被看见被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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