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这个中亚国家,遇到“大事”的时候,几乎没吃过亏

2023-09-08 08:41:2718:12 6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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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中亚峰会上,大家肯定也都察觉出了这么两个现象。

峰会的双语播报,用的是中俄两种语言,即便现场参会的六个国家,并没有俄罗斯。

此外,就是受邀隆重出席的五个中亚国家,名字里都有“斯坦”。

第一个,简单解释就是。虽然中亚五国和前苏联的其他加盟共和国一样,都曾经进行过不同程度的“去俄语化”,但俄语作为一门成熟的现代语言,依旧属于这几个国家必备的交际用语。而且,这些中亚国家还均为俄罗斯的重要劳工来源地,以及求学深造的目的地等等。

第二个,他们名字里的“斯坦”。斯坦是伊朗语族中“区域”的意思,这个词源和英语的「state」是一样的,后来延伸出了某某“之地”或者某某“之国”的意思。

不过,咱们话又说回来,虽然表面上看,这五个国家大都能说俄语,服饰花哨,善歌舞,主体民族多信仰伊斯兰教,但细分的话,还是有鲜明区别的。

首先,咱们看长相,哈萨克和吉尔吉斯族,长得都是东亚脸,民族服饰有鲜明的蒙古特色。但官方大盖帽和仪仗队的模式,还延续着苏联那一套。

2019年3月,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宣誓就职

吉尔吉斯族在咱们中国境内,叫做柯尔克孜族。

甚至,连吉尔吉斯斯坦的部分领土,也曾属于古代中国的地盘。直到1864年,俄国强迫清政府签订《中俄勘分西北边约记》强行割让新疆西部44万平方公里领土,再后来,1876年中亚浩罕汗国被沙俄灭亡。至此,原来的中国领土、吉尔吉斯全部土地都被沙俄国吞并。

带着俄式大盖帽的吉尔吉斯斯坦警察

一个吉尔吉斯族的传统婚礼

乌兹别克族人属于黄白混血,容貌则很像咱们的维族人,服饰也非常相似。

乌兹别克斯坦国家歌舞团表演民族舞蹈《吉利赫若施》

土库曼族人则更偏西亚,长相和服饰都带着鲜明的突厥色彩。

2019年土库曼斯坦国庆阅兵式现场,载歌载舞——身着总统最爱的绿色服饰,男不留胡子,女不让涂指甲油

而地盘最小,目前经济发展最落后的塔吉克斯坦,容貌则更接近欧罗巴民族,有一定金发碧眼的比例存在。

塔吉克少女,这个民族也是阿富汗第二大民族,数量仅次于塔利班的基本盘——普什图人

不过,这里需要重点解释一下,虽然五个“斯坦”的国名均为其境内主体民族的名称,但经过漫长的沙俄统治和苏联时代,再加上亚欧大陆桥的关键地理位置,它们都均于多民族、多信仰的国家。

咱们就拿哈萨克斯坦举例。

哈萨克斯坦人≠哈萨克族人。

中国、蒙古国、其余四个“斯坦”,俄罗斯甚至是乌克兰境内,都有哈萨克族公民。

中国境内的哈萨克族人

同时,哈萨克斯坦境内则拥有着131个民族。其中,俄罗斯族属于其境内第二大民族。此外还有很多乌克兰人和德裔俄罗斯人,他们大多是苏联时期被组织上派过来搞垦荒和援建的工程人员后代。

也正因如此,俄语在哈萨克斯坦就有点类似于普通话在中国,一直被用作不同族裔之间的交际用语,属于刚需。

2018年,哈萨克斯坦民族融合大会上,纳扎尔巴耶夫亲切会见哈萨克斯坦少数民族代表

在中亚地区的几个“斯坦”里,哈萨克斯坦不但地盘最大,而且工业最发达,经济发展的最好,跟俄罗斯的往来合作也一直非常密切,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通用俄语。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解释,去年俄罗斯搞“部分战争动员”的时候,为什么哈国一下子就成了俄罗斯壮汉们“出境旅游”的热门目的地。

大名鼎鼎的拜科努尔航天基地,就是前苏联建在哈萨克斯坦的,后来俄罗斯继续租用

而且,长期以来,哈萨克斯坦一直属于中亚俄族或者是东斯拉夫民族占比最高的国家。

这些东斯拉夫人,则大多分布于哈萨克斯坦的北方地区。

深色区域是俄罗斯族人口的占比

老实说,如今哈国的北方领土,其实正是这些东斯拉夫公民的老前辈们“随身带来”的。

原本,中亚地区跟阿富汗的状态很像,人们并未形成近代国家和民族的概念。虽然也建立过哈萨克汗国或者浩罕汗国这样的政权,但这些政权并不稳固,与其说他们是国家,实际上更像是个部落联盟。

长期以来,中亚各部族的分布又呈现着相互交叉杂居的状态,划分的不算特别泾渭分明。

因此,虽然他们在长相上有区别,但习俗却多有交汇之处。往往会给同一个巴依老爷打工,在同一个毛拉带领下祷告,没有太多的民族划分意识。

近代沙俄强行征服这个区域的时候,各个部落反抗无果,最终不得不宣布效忠俄罗斯沙皇,表示臣服。

没成想,到了20世纪初,沙俄哐当一下垮了 。

那么,按照中亚各部族的语境,我们宣誓效忠的对象都不复存在了,那之前跟俄罗斯人的从属关系也就当然失效了,既然如此,我们就独立了啊。

对此,新生的苏俄/联政权显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们的“工作方法”是——用阶级高于民族的叙事方式,来保持全局的统一和中央集权。

也就是说,以社会主义革命和实现共产主义作为主要纽带,用以团结旧帝国的板块,然后组成一个新的联邦。

即,主动承认不同民族的存在,然后在不同民族聚集区域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再由各个民族的苏维埃共和国组成一个“无产阶级联盟”——苏联。

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们

于是,苏联在原沙俄时代中亚总督区的地缘格局基础上进行了民族识别。并以此为依据,搞了中亚各盟国的疆域领土划界。

对于中亚个别各民族的划分,大概是这样的——塔吉克高原+山民,吉尔吉斯山民+农民,土库曼和乌兹别克农民+牧民,哈萨克游牧民。

在那场持续了近10年的划界活动中,最受伤的,可能是当年中亚人口最多最富庶的乌兹别克斯坦;而最受益的,则为如今世界最大的内陆国家——哈萨克斯坦。

最开始,苏联在中亚搞了个花剌子模苏维埃人民共和国,1924年花拉子模又被划分成了乌兹别克和土库曼两个苏联加盟共和国。

而哈萨克斯坦则隶属于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之一,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属于其境内的一个自治共和国。

也就是说,这时候苏联管辖的中亚,一共只有三个民族划分——哈萨克、乌兹别克和土库曼。

其中,乌兹别克人的聚居区多为沙漠中的绿洲,农业发达交通便利,过的是定居农耕生活,因此人口多,密度大,城镇林立。

其他的,都是游牧民族和偏僻山民,相对落后和原始。

莫斯科方面为了制约乌兹别克,不让它一家独大,竟然直接冲着地图大笔一挥,把乌兹别克人的传统活动区域抠出两块,强行“创造”了俩国家——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

其中,农耕定居的居民,全部被划为了乌兹别克族人;而畜牧人口并长得偏东方的,被识别为了吉尔吉斯族人,长得偏西方且住在山区的,则被归成了塔吉克族人。

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入盟时间最晚——因为那之前,它们根本不存在

就这样,苏联成功地让中亚五国形成了互相制衡的局面,并延续至今。

特别是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这个三国,在冷战后围绕着边界和“飞地”问题,矛盾依旧尖锐,甚至还爆发过多次交火。

2021年4月,吉、塔两国边界巴特肯地区的冲突中的吉方部队,双方开始只是掷石块,然后就是枪战,各有伤亡

对于这样的一种民族划分,哈萨克斯坦前总统纳扎尔巴耶夫曾开玩笑说过——“当年莫斯科人在进民族识别的时候,认为骑马的那就是哈萨克族和吉尔吉斯族,种地的就是乌兹别克族,山里的就是塔吉克族”。

说到这儿,可能有人会问了,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三国一直存在领土争议,那另外两个斯坦——土库曼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就一点没受影响吗?

对于土库曼斯坦来说,他们的感情可能比较复杂。

在划界中,土库曼斯坦曾得到过原属于乌兹别克人的希瓦。

这个希瓦位于费尔干纳谷地,是中亚非常有名的富庶的农业区。

看似,土库曼斯坦好像是赚了。但没成想,很快,莫斯科方面也从它身上抠下了一块肉。

土库曼斯坦的西北部地区和乌兹别克斯坦存在一处争议地区。双方“上诉”到莫斯科后,问题得到了最终的“解决”——这块领土竟然被划给了第三方——哈萨克斯坦。

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算是折腾了个“双输”。

不过,哈萨克斯坦最大的“意外收获”,还当属俄罗斯亲自送给他的大片北方领土。

1936年,哈萨克斯坦从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中脱离出来,由俄联邦下属的“自治共和国”升级成了和俄罗斯平级的加盟共和国——哈萨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

与此同时,原属于俄罗斯的几个州也被直接划给了哈萨克斯坦。

哈萨克斯坦的北方四州原来是俄罗斯送的

对领土向来异常饥渴的俄罗斯为何如此操作,当年苏联官方的给出的解释是——为了将中亚视为一个整体来搞建设,发展经济,设计电力、天然气、灌溉、交通网络等等,以加速中亚地区的工业化建设。

当然,咱们如果换位思考一下,按照苏联当年用阶级高于民族的叙事方式,1936年苏联把俄罗斯的大片领土划给哈萨克斯坦,这就跟1954年苏联将俄罗斯的克里米亚半岛送给乌克兰一样——当时的领导层都自信地认为,苏联将会千秋万代,什么俄罗斯,乌克兰、哈萨克斯坦,那不都是左兜掏出来,右兜装进去的操作嘛。

就这么着,苏联给哈萨克斯坦总共“攒”出了272万平方公里的领土,面积居世界第九,也是当今的第一内陆大国。

不过,和莫斯科方面“强行”送给哈萨克斯坦的领土一起捆绑的,还有以俄罗斯族为主的东斯拉夫居民。

毕竟,作为疆域仅次于俄罗斯的加盟共和国,时间一长,难免会出现哈萨克一族为大的局面,以俄罗斯族等东斯拉夫人为主体公民的苏联恐将难以长期维持自己的统治权威和话语权。

于是,在帮助哈萨克斯坦工业化的过程中,苏联持续向其境内迁移了大量的俄罗斯族和乌克兰族。

同时,苏联在中亚大力推广“斯拉夫化”政策,鼓励民族之间通婚和交往,希望通过的俄族人口的影响与民族融合,来反客为主,逐渐同化哈萨克族人。

可以说,此番操作的效果,是相当明显的。到了1980年代末的时候,此地的俄罗斯族的比例,几乎要超越哈萨克族人口——哈萨克族在哈萨克斯坦险些成为少数民族。

哈萨克斯坦苏维埃共和国时期的少先队员在夏令营活动中的合影。大家看看,有几个是哈萨克族面孔?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俄罗斯和乌克兰族人,大部分可不是吃白饭的,他们多为支援边疆的工程技术人员和垦荒的农社队员,对建设哈萨克斯坦贡献很大。

工业方面不用说,甚至到了1970年代,曾经一片荒原戈壁,连个像样的农田都没有的哈萨克斯坦,竟然一跃成为了仅次于乌克兰的苏联“第二粮仓”。

上世纪90年代初,深入田间考察的纳扎尔巴耶夫和戈尔巴乔夫

甚至,作为穆斯林居民众多的地区,哈萨克斯坦,不仅有着完整的养猪产业,还曾经一度被认作是苏联猪肉生产的模范地区。

至今,哈萨克斯坦,依旧是俄罗斯的猪肉进口来源地之一,而且,还成功打开了咱们中国的东方市场——这点,确实相当佩服苏联当年的世俗化改造。

时间一晃,到了苏联解体。那时候,最着急散伙的,就是同宗同源的东斯拉夫三兄弟——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反倒是中亚五个斯坦,那是相当的不情愿,曾经千方百计的想留在苏联“大集体”中继续过日子。可以说它们是——“被独立”的。

三位苏联“掘墓人”,克拉夫丘克、舒什克维奇、叶利钦

而刚刚当上一把手的纳扎尔巴耶夫,面对失去了苏联中央统一规划和援助的哈萨克斯坦,急得都快流下了眼泪。

苏联解体后,各国的第一代总统,看各位的表情,都很微妙

这时候,纳扎尔巴耶夫走在民族、核武、经济、外交四根钢丝上,稍有不慎,他和他的祖国就得坠入万丈深渊。

除了经济走了段弯路外,其他三个方面,老纳干的还真都挺不错。

曾经一新向党的苏联干部纳扎尔巴耶夫

正如前面说得那样,在苏联解体的时候,俄族人跟哈族人的比例,已经差不多持平了。

主体民族不够“主体”,这跟当年正在打内战南斯拉夫情况类似。

很明显,如果处理不慎,很容易就搞成了南斯拉夫模式,进而造成国家分裂。如果哈国也爆发内战,在俄罗斯的助攻下,哈萨克斯坦很可能就一下子过回到中世纪了。

深思熟虑之后,1992年9月,哈萨克斯坦正式出台了《移民法》,用非常优厚的条件吸引全世界的哈萨克人回国建设,还报销路费,并拨给安家费;

同时鼓励俄族人回俄罗斯老家,不但提供路费,还以政府的名义高收购他们境内的固定资产,以解决其后顾之忧。

如今萨克斯坦的哈萨克族中的一些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点东斯拉夫血统

纳扎尔巴耶夫还趁热打铁,于1997年力排众议将首都从建设几十年的阿拉木图迁到新建的北方的荒漠城市阿斯塔纳,极大震慑了那里的分裂分子,用“天子守国门”的形式,来促进哈萨克斯坦的民族融合。

经过纳扎尔巴耶夫的一番“神操作”,到21世纪初,哈萨克族人在哈国,终于成为了真正的主体民族。

同时,作为老苏联时代培养出来的高层干部,纳扎尔巴耶夫背地里对西方的那套东西一直很警惕。20多年来,在他的治理下,国家层面的监管十分严格,什么原教旨、新纳粹这类的思潮也比较少,民风淳朴,意识形态端正,社会稳定。所谓的“颜色革命”势力,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2018年,哈萨克斯坦民族融合大会上,朝鲜族也是中亚各国的一个重要少数民族

核武器方面,苏联解体时,哈萨克斯坦继承了1400枚核弹头,一夜间就成了世界第四拥核国家。

但这就像给小孩儿一把AK,周边的“大人”,无论美国还是俄罗斯,是绝对不可能放心的。

然而,纳扎尔巴耶夫主政的哈萨克斯坦可不像乌克兰那般好忽悠。双方拉锯多年,最终美国服软,先后交给哈国九千万美元用来销毁核弹头,剩下的卖给俄罗斯。同时五大常任理事国都明确表示了尊重和保障哈萨克斯坦独立和边界的不可侵犯性。

外交方面,那就更不用说了。用“长袖善舞”这个词来形容产业工人出身的纳扎尔巴耶夫一点都不为过。

对俄罗斯:大哥,咱们都是独联体和集安组织的兄弟,前苏联情谊深啊!

对西方:咱们都是民主国家!哈萨克斯坦也曾是苏联体制的受害者!

对中东土豪国家:大家都是穆斯林兄弟,真主保佑!

对中国:咱们都是亚洲兄弟,一定要团结,互帮互助!

到了2019年3月,哈萨克斯坦权力交接,几乎已经作成了“可汗”的纳扎尔巴耶夫学习叶利钦,主动让位给了自己钦定的接班人托卡耶夫。

权力交接。托卡耶夫为彰显老纳的功勋,上任后赶紧把首都改名为努尔苏丹。如今权力稳固后,又要改回阿斯塔纳

而这位前苏联外交官出身,并成功挺过了“颜色革命”的托卡耶夫总统,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团和气,其实也是个厉害人。特别是在隐忍和韬光养晦方面,无论对内对外,绝对算是个很有智慧的领导人。

有关于托卡耶夫,后面的文章还会详细说,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卡西姆若马尔特·克梅列维奇·托卡耶夫

总之,还是开头那句话,从立国之初到如如今,哈萨克斯坦在“大事”上几乎没吃过亏,与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这些常年动乱的中亚国家不同,哈萨克斯坦的政局稳定、社会有序,夹在中俄两个大国之间,总能最大限度地保持独立自主与平稳发展。

或许,如果没有当年的“纳可汗”打下的基础和托卡耶夫的韬光养晦,今天哈萨克斯坦,可能不一定就比乌克兰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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