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骑摩托车的兄弟

晚间骑摩托回来时，忽然就想起了一个兄弟，是他教会我骑摩托车。可是他已经离去二十多年了。
那个夏天，天那样热，他把自己那辆破旧的五羊本田骑到我老家，我坐在前面，他在后面扶着车尾，一趟趟地上坡、下坡，这样一个下午，我终于学会了。他汗流浃背地站在日光下，脸晒成了黑红色。看到我能独自骑着摩托在村里的公路上来回驰骋时，得意地笑了。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尘世的光阴把往事一件件都淹没了，我竟然好久没有想起他了。可今晚突然如此清晰地想起那个阳光炽热的下午，他那样黑水汗流地推着我在村道上学摩托，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我很抱歉，这么多年，我以为忘掉他了。但今夜，我清楚地回想起了他的样子。
那天真热，他只穿一个短裤，上身晒得黑黝黝的，说：“哥，你不是要学摩托车吗，今儿下午就给你教会。”我不太相信，他又说，“不要害怕，比自行车还稳当，我给你在后面抓着。”一开始给油没准，给多了把他拉得差点摔倒，一下子又刹车踩得太重，他的腿撞到了车尾上，疼得他直咧嘴。但他真是位好教练，见我稍稍稳当后，他就脱了手，跟在后面一起跑，说：“放心，我抓着呢”，我也就放了心，骑得愈发放松。
后来，听他的声音远了，笑起来，才知道他早松手了。我心里一慌，赶紧刹车，差点摔倒。他说：“不要慌，你已经会了，不信你试试”。我大着胆子自己重新起步，竟然真能骑走了。
两个小时后，我感觉已经完全掌握了技术要领，在村道上来回飞奔，他站在道旁看我得意洋洋地表演，提醒我要小心。
晚饭快到了，他却光着膀子骑着车一溜烟地跑了，我追出去老远，喊他吃饭，只远远地听到一声“改天来”。谁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到我家来——来教我骑摩托车。
兄弟呀，这些年的风霜雨雪，我快把你忘了。但我终于还是想起，你仍然在我心里。尘世多艰，要伺候这身皮囊并不容易，每个人都很辛苦。
所以你早早抛下了这沉重的肉身，只身飞往天国，愿你在哪里自在安好，无病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