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笨人

《愿意做一个笨人》
    “真是个笨人！连‘5+7’这么简单的算术都不会？”这是我上小学一年级时父亲常说的一类话。天知道我那时满脑子里只是想着他手中的竹鞭子啥时候会带着唿唿风声落下来？到时会浮肿起几道红印痕？那该是火辣辣的疼吧？而关于本子里的那道题究竟是“5+7”还是“6+8”，早已在滴落的泪水中洇作一团了。父亲便更为生气，他吼得最凶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是能学好数学，狗都有裤子穿！”
    我不喜欢算数，这是实话，直至成年后上市场买菜，也都是由着贩子们转着眼珠算，并不愿多费一点脑子。我虽也会装作精明的样子问问价格，但也只是装，最终他说多少就多少。不过对于父亲的鞭子和气话，我挺介意，所以总想证明给他看。上到高年级，换了位性情和蔼又爱出难题的数学老师，我便大胆起来，一路攻城拔寨，接连几次考试和竞赛都以全班最快的速度赢得冠军。
    不过这也只是证明自己还行，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正如成年后我虽也渐渐明白了一些收获成功的潜规则，但始终不愿在这方面使劲。我无法违心，宁可花十个月的时间趴在地上创作13米多的工笔大山水，宁愿坐最冷的板凳画最冷门的福州古厝钢笔画系列，甘心熬过两年多的不眠之夜为青少年撰写25万多字的乡土题材奇幻小说，这一切只是因为两个字——愿意。我愿意做一个最笨的人！只要内心踏实，只要生命的宽度还在拓展，我便欣慰、欢喜。
    我相信，聪明容易，而笨更难。笨无法掩饰，所以用笨办法看人是最准的。看清一个人，不是听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我用笨办法认识世界，也用笨办法将真情实感转化成作品。对于笨人而言，只要想到，便定能做到。每当我失意的时候，记起这些便又能在得意中自信起来。
    我算数差，算不清人间弯弯绕绕的精明和起起伏伏的得失，只明白一点：人生最大的损失就是违背本心。这是笨人的逻辑，而我，甘心做一个笨人。
     2023年11月30日晚，谢新苗随笔于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