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耳语 2023第15期《路》 (来源:《贵州大学报》)

2024-03-09 16:32:2909:57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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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山耳语,学府美文,这里是文映溪山,贵大之声!我是主播刘睿思。今天向您播读的是《贵州大学报》2023年12期4版第1篇,《路》,作者文学院 牛波。
龙山是一个处在群山当中的小村庄,各种各样的路穿梭在龙山,有短的,长的,直的,弯的,有草木乱长的,也有光秀秀的,只有平整的、压实的土地,像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巨蟒,这些都是龙山人的重要通道,是龙山人交流交往、生死存亡的必须所在。顺着这条路向下走去,可以看到下面低矮的山峰,顺着那条路爬上去,便能登上这个高崖;沿着这条路直走,可以到麦田,拐过一个大弯,便可以在水渠里面嬉戏。
每条路边都有着小草,它们自古以来就在这里,一年四季也在这里。我来的时候就在,我走的时候还在。春天,露水荡漾在青青小草上,随着人来人往的裤腿在空中飞来飞去。因为堵住了路,给行人增加了障碍,原本些许可爱的样子,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群魔,不断增加着来往行人的烦躁。秋天,草色变黄,蔫儿在路旁,看似收获的季节,它们却迎来了生命的终结,同一时间下,龙山人正热火朝天地忙着收获,而那些野草则正在经历着生离死别。冬季的大雪将山路给覆盖掉,草被大雪压在雪地下,这一时段路上的人最少,剩下的只有几声没人理会的鸟鸣,或者时有时无的鸣鸣的风吹声。
在我们那些不高的山上有铁矿,村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加入了挖铁矿的潮流,父亲也不例外。他夹了一辆三轮车,每天大清早,他就带着我们全家沿路上山。天刚蒙蒙亮,村子里面的鸡叫声也不是多,父亲和母亲就已经早早地起来。母亲来到厨房,收拾柴火喂入锅炉当中,热上水,加些面和两三片菜叶,用筷子慢慢地搅动着,让面逐渐地分离开。不一会热气从锅里面腾腾地冒出来,慢慢地熏着母亲的脸。父亲呢,则去捣鼓他的三轮车了,他打开车门,慢慢把屁股挪进去,然后检查着车,看看是否完整。
“吃饭了,吃饭了,赶紧来吃饭了。”姐姐叫着我。
我听见了她的声音,但是不想动,于是翻了个身子,把被子蒙在头上,再一次地睡了过去。
“别睡了,小懒虫。”姐姐轻轻地掀开门帘,缓缓地放下,慢慢地走进来,轻轻地说。“再睡,我就要你给我暖手了啊。”说着就把她那冷手伸进了我的被窝,抓了起来。
“啊!你干嘛?你那么冰的手,赶紧拿走你那双臭手,呸呸呸。”我惊叫一声,迅速地将被子卷起来,掐住她的手,丟出了我那温暖的被窝。
爸爸一声“走吧!”,我们全家出发了。爸爸妈妈合力摇动着三轮车,直到咚咚咚的发动机声音响起来,一股奇怪的气味冲出来,虽然有点怪但又河点好闻。爸爸手握方向盘,妈妈坐在爸爸的旁边,我和姐姐两个人被爸爸抱到三轮车后面的货框与面。我的心随着三轮车咚咚咚的响声而咚咚咚地跳着,我有些兴奋也有些激动。
从我家出发,往前先爬上一个坡,顺着那条路—直往前就是上山的通道了。一辆载着一家人的三轮车在群山当中紧紧地靠着山边,慢慢地挪动着,逼仄的山路刚好容得下那辆小三轮。我从车厢往外看,看到山的身体上稀疏地长着几棵我不认识的树。其实大多树我都不认识,我只认得枣树,因为我姥姥的家里面有一棵枣树,每年我都会去姥姥家吃它结的枣子,吧唧吧唧,乳白色的枣肉露出,蹦出汁液,在我的小嘴里面蹦跳,真是美味。山里面的飞鸟叽叽喳喳,蝉的声音尤为突出,伴随着三轮车的声音,宛如一场大型的交响乐。太阳从天边升起,笑眯眯地照着那条山路,刺眼的阳光使得我睁不开眼睛,于是我就闭着眼睛,靠着车厢睡着了。
到达矿坑,那是一片黑乎乎的地方,与四周的绿色截然分明,自成一方世界。黑黑的废料积成了一座小山,在这个小山的里面是一个大坑,坑里面的就是原矿。父亲跳进里面,一铁锹、一铁锹地将原矿扔出来,母亲则将这些矿用铁锹铲在选矿机上。那是一块巨大的磁铁,随着它的转动会把铁矿吸在上面,而不是铁矿的废渣则会被过滤掉,然后被抛弃。
过了许久,爸爸问我选了多少矿了,我自信满满地拿起我手里面的小布袋,说道:“百八十斤吧。”父亲笑了,他的身体抽动着,母亲也笑了,她的脸上的黑斑向上涌着。姐姐没笑:“傻瓜,这点,哪有你说的那么多。”
你才是傻瓜,傻瓜,傻瓜。”我不同意姐姐的说法。
太阳渐渐到了中午,直直地照着我们。父亲顶着满头黑汗:“我开车先把这些送下山去,你们先在这里。”
“我去,我跟爸爸一起去。”姐姐抢先说。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说道。
爸爸带着我们一起下去,我跟姐姐一起坐在后面车厢的铁矿上。车咚咚咚地响着,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间,我只感到天旋地转,眼睛一黑,我便大声嚎叫起来:“爸爸、姐姐。”
过了一会儿,一道光从缝隙中露出,撕碎了眼前的黑暗,叫醒了哭泣的我,我重新见到了那久违光明。爸爸焦急地将我抱出来,姐姐站在路边。山路由黄色变成了黑色,被太阳照着,闪出耀眼的黑光,那时的我明白:原来大马路也会变脸啊。三轮车被路边的树枝紧紧地抱住,一摇一摇地想要挣脱,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悠悠然地躺在了树枝上,睡着了。
爸爸让我和姐姐待在这里,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四周只能听见鸟叫蝉鸣的声音,但是并不刺耳,我仍旧有些泪丧,并不觉得这些声音好听,甚至有些烦躁。
“别哭了,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姐姐安慰道。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渐渐而来。“是这里吗?”“到了吗?”我跟姐姐同时望向道路的转弯处,爸爸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姐姐看到我哭,她也哭了,爸爸赶紧跑过来给我们抹眼泪。
几个人将绳子套在三轮车上,系上结。“一、二、嘿。”“一、二、嘿。”
“爸爸,爸爸,大车现在不偷懒睡觉了,它也站起来了。”
附诗一首:
夜读深深黑夜欲微声,寂寂孤灯为我明。青眼只因真意在,人间不枉友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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