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救父(4)

2024-03-28 01:07:1420:30 297
声音简介
徐氏在后面听见前厅隐隐有争吵哭泣声,以为是丈夫管教小厮,也不在意,合家奴仆更没有一个给她通风的。午后,听说教书先生也打发走了,问仆人,都说不知道。直到晚上王员外进来,才知道廷秀被撵出去了。徐氏再三规劝丈夫收留回来,奈何王员外被谗言蛊惑,坚决不肯,反说徐氏护短。玉姐更是心如刀割,背地里偷偷啼哭。徐氏放心不下,几次派人去找廷秀回来。那些奴仆收了赵昂的银子,都哄骗主母说寻访不到。
当天,廷秀离开王家后,心中又气又苦,跌跌撞撞奔家中而去。文秀在门口看到哥哥,问他为何去而复返?廷秀一时气结,哽咽着说不出话,缓了好大一会,才说出原委。文秀宽慰哥哥说:“世态炎凉,向来如此。只是王员外对我家何等维护。怎么才到家。就生出此种事端?赵昂又在旁边挑唆。想必都是他背后搞鬼。眼下先不要跟母亲说,以免忧心。”廷秀含泪答应。
第二天,又到牢中看望父亲。那时张权在种义关照下,身体已康复如初。廷秀将被王家撵出来的事哭诉一遍。张权感慨万千,种义提醒他或许强盗之事也是赵昂背后所为。张权自觉跟赵昂无冤无仇,心中半信半疑。廷秀却说:“别的没什么,只有定亲时,他夫妻嫌我家是木匠,私下阻拦岳父不让我入赘。岳父不听,反训斥了一顿。或许是因为这个起了怨恨?”种义点头道:“如此说来,必然是他。眼下新任按察使即将到达镇江,小官人前去告状。就说赵昂买通捕快和强盗陷害良人。叫他们自己去官府分辩。倘若真是,动起刑来,少不得有人会招。即便不是,也没什么害处。”张权父子听了,连连称是。
常言道:“事不密,祸先行。”此等要事,本应悄悄商量。然那张权是个老实头,经历少。种义又是个粗犷之人,说话全不注意。事情早被一个狱卒听到了。这狱卒恰巧又是杨洪的表弟。得此消息,飞奔跑去报信。杨洪知道后大吃一惊,慌忙跑去找赵昂商量。赵昂听了,惊得半天说不出话,连说:“这可如何是好?”
杨洪道:“一不做,二不休,你再多出几两银子,我费些工夫,把这两个小的也一并打发走,如此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赵昂问他有何妙计?杨洪说:“不难!这两穷鬼,量他们雇不起船,必然搭船前去。我叫人将捕盗船停在阊门处。再叫表弟打探他们动身日子,招揽到船上,我预先赶往镇江等候。小孩子家哪认得路,到时径直载到江心,往水里一扔,岂不干净?”赵昂大喜。转身又取了三十两银子送给杨洪,叮嘱他务必斩草除根。事成后,另有重谢。杨洪收了银子,自去准备不提。
再说廷秀打听到按察使即将到来,求人写了状纸,要去镇江上告。彼时,母亲陈氏病体痊愈,虽知儿子被王员外赶回来,却也无可奈何。听说廷秀要去告状,放心不下,叫文秀陪同哥哥一起前往。兄弟俩路上有个商量。廷秀谨遵母命,收拾盘缠,辞别父母,跟兄弟来到阊门搭船。忽听背后有人问:“二位小官人要去哪里?” 廷秀说了地方。那人立刻回道:“去镇江的便船在此,又快又稳。我们是本府理刑厅派出去公干的。私下搭一两人,挣点零头买酒吃。若没人也就罢了。”廷秀见他如此说,便跟兄弟一起上了船。不多时,又有一人背着行李赶来,看见廷秀兄弟,问艄公他们是谁?稍公说:“这两小官人也要去镇江,容小人带上他们,得几文钱路上买酒吃,万望行个方便。”那人道:“只这两个便依你,再多可不行。”说着下令开船。
原来,这人是杨洪的兄弟杨江。稍公是他请的帮手。当下,杨江问廷秀二人姓名住所,要去镇江何干?廷秀一一说了。杨江假意道:“原来是好人家儿女,可怜,可怜!”将兄弟俩请到船舱住下,一路上买酒买肉,殷勤相待。兄弟俩以为遇着好人,感激不尽。
第二天傍晚,船到了镇江,艄公要了船钱,假意催促二人上岸。廷秀取了行李,正要起身。只听杨江对着艄公一顿数落:“你这船家,太没人情了。这两个小官人从未出门,此时天色已晚,你叫他们去哪留宿?”又转头对廷秀说:“不要理他,今晚就在船上睡。明天一早我跟你们一起上岸找家客店,安顿好后再去按察院打听,如此不就省了今晚房钱?”廷秀兄弟认他是好人,感激不尽。依旧把包袱放下,坐了回去。
杨江吩咐艄公找个宽阔之地泊船,又取出银子叫他买些酒肉回来。稍公答应,不多时安排饭菜送进船舱。杨江斟满酒杯,连哄带骗,将兄弟二人灌的酩酊大醉,人事不省。彼时,杨洪早按约定地点,在岸上等候多时,稍公弯曲手指,放进嘴里唿哨一声,杨洪便跳下船,解开缆绳,悄悄摇出江口,来到一个僻静之处。取出绳子将廷秀兄弟牢牢捆绑起来。二人从睡梦中惊醒,只觉身上疼痛却又挣扎不开。不等喊叫出声,就被杨洪、杨江一人一个,扛起来扔进江心,眼看活不成了。
那长江水从四川、湖广、江西一路冲下来,何等气魄,到了镇江,直入大海,就是一块大石,也得随流而下。廷秀兄弟落水后却偏偏逆流而上。杨洪、杨江看见了也觉奇怪,掉转船头赶上去,提起船篙照头便戳。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篙杆要落在身上,被三四个大浪把廷秀兄弟俩冲散,连船也差点掀翻。杨江料定二子必死无疑。跟杨洪驾船离去。到苏州后,回复了赵昂。赵昂大喜,又拿出三十两银子。杨洪嫌少,二人争的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且说河南府有个人叫褚卫,年过六十,夫妻二人无儿无女。褚卫来往江南做贩布生意。一天押着一大船布匹出了镇江,望河南进发。走出三十里时,天色渐晚,黑夜里风浪大,只得停船。睡到半夜,忽然听见船身似乎有碰撞声,他也不想理会,正打算合眼再睡,又好像被人推醒一般,再一听,那碰撞声更响了,隐隐还有呻吟声。
褚卫爬起来开窗一看,只见水面上浮着一人。慌的他忙叫水手打捞上来。原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长的眉清目秀,浑身绑的像粽子一般,气息微弱。褚卫给他解开绳索,烧了口热汤灌下去。不多时,那孩子悠悠醒转,吐了许多清水。褚卫取干衣给他换了,又问他遭遇何事以致如此?小厮哭着说:“小人名叫张文秀,只因父亲被人陷害入狱,小人同哥哥到按察院告状,搭了个便船,说是苏州理刑司公差,一路上假意殷勤照顾。昨晚到了镇江,在船上将我弟兄灌醉,双双捆绑扔进江中,也不知是何人要害我性命。幸亏恩人搭救。但不知恩人高姓大名?此处离镇江有多远?可否送小人回家,大恩大德决不相忘!”
褚卫本是个乐善好施之人,听了这番哭诉,心中十分可怜,正打算送他回去,忽然想起:“镇江到此处乃逆流,怎么反冲到上游来了?莫非这孩子将来有些造化,神灵暗中庇佑吗?我至今无儿无女,何不留下他,带回去做个螟蛉子。”主意打定,哄文秀说:“我是河南布商褚卫,眼下要回河南去。此处离镇江有一千多里,我如何送你回家?况且昨天下毒手那人若知道你安然无恙,必定又要想别的法子害你。我无儿无女,若不嫌弃,情愿认作父子带你回去。等明年出来时,再带你查访昨夜那人,去官府告状,救你父亲。可好?”文秀虽记挂父母,但此时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当下就在船上拜褚卫为父,改名褚嗣茂,随船回河南去了。
再说张廷秀被杨洪扔进江中,自觉必死无疑。不想半浮半沉,被大浪冲到沙洲边的芦苇中。忍到天明,看见许多船在江中上来来往往,忙喊救命,可惜声音被风浪淹没。直到中午,才有只船冲岸边而来,听到呼救,将他捞起。那船上领头的是两个中年汉子,带着十几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原来他们是浙江绍兴府孙尚书府上的戏子。两个中年人,一个是师父潘忠,一个是管箱子的家人,一行人正要前往南京,路过此地碰巧救了廷秀。
问起缘故,廷秀不免将被谋害之事哭诉一番,哀求潘忠送他回家。那潘忠因戏班中扮生的角哑了喉咙,正要找人替换。看见廷秀人才标致,声音清亮,又年纪相仿,早起了私心。就算顺路也不肯放他,更别说如今是逆路。当下便说:“我们是绍兴孙尚书府中的梨园子弟,要到南京做生意。哪有工夫送你回家?不如你跟我们到南京住下,再慢慢找人带你回家。你若不肯,我们也不管闲事,依旧送你回原处,你再等别的船带你便是。”廷秀听他话音不善,赶忙说自己愿意跟随。他虽捡了性命,想着弟弟肯定死了,一路上止不住流泪。
到了南京,戏班很快就有人请去演出,廷秀也跟着一起走动。如此过了几天,潘忠对他说:“我们来到此地,为的是挣钱养家,没有白白养你的道理。就算带你回去,也得有个盘缠不是。你不如在戏班学些本领,到时也好说话。”廷秀自觉空手吃饭不妥,听了这番话,更加羞愧。心中暗想:“我本意图个光宗耀祖,哪知晴空霹雳,天降奇祸,弄得家破人亡,流落至此。今日若学了这下九流之事,还有什么长进?但若不依他,又难以立脚。”一时愁肠百结,心如刀绞。又转念一想:“昔日箕子装疯为奴,伍子胥困境乞食,他们都是大豪杰,患难之际,只得权宜变通。我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顾不得羞耻了。且先度过眼下再做打算。”
主意已定,便答应潘忠,学起了生角。他天资聪慧,曲子教几遍就会,不多时便能登台表演,且出乎意料受人喜爱。如此半年,总算攒下些银两,足够回家盘缠。正思量要走,不想潘忠早知其意,悄悄将银子顺走。廷秀两手空空,动身不得。潘忠又怕他私自走脱,常常跟在身后左右不离。廷秀无奈,只好依旧住下。
话分两头,那陈氏自打发儿子走后,心中无比担忧,生怕他们年幼不知轻重,言语差错得罪衙门。巴巴等到第十天,但凡一点风吹草动,都以为是儿子回来,到外面查看。又等了半月二十天,还是音讯全无,索性坐在门槛上盼望。后来打听到按察使镇江行程完结,已到别处去了。登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到狱中跟丈夫说了此事,夫妻俩抱头痛哭,懊悔不已。求人写了招帖四处寻访,依旧了无踪迹。起初还抱有念头。过了一年,还不见回来,料想死了。从此日夜哭泣。随身陪伴的丫鬟又病死了,只剩她孤身一人,好不凄凉。
再说王员外自赶走廷秀,几次要将玉姐另许人家。一来担心廷秀找人上门理论,二来怕惹人非议,故此不敢妄动。后来听说兄弟俩前往镇江告状,以为是告他赖婚,心中着慌,暗中派人打听。得知二人自走后踪迹全无,生死未卜,不免又高兴起来。当即放出风去,托媒说亲。外人贪图王员外是个富翁,哪管他曾经招过养婿,短短几天,就有数十家登门求亲。
玉姐起初还指望父亲重新收留廷秀,就算不留在家中,自己嫁过去也未尝不可。后来听闻廷秀下落不明,心中尚且半信半疑。如今见父亲流水似的挑人家,以为廷秀真死了。也顾不得羞耻,跑上楼放声大哭。送来的茶饭也不肯吃。心中思量:“我跟他虽未成亲,也是自小的夫妻。他既死,我岂能失节改嫁。且不说生前遭人唾骂,就是死后也无颜见他。与其忍辱偷生,不如从容就死。一来与丈夫争气,二来也表我真心。只是放心不下母亲。然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一边想,一边哭。抽抽噎噎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徐氏向来把这个女儿当明珠一般,看她哭成这样,心急如焚,不住口劝道:“我儿,不要理那老没志气的,凡事有我为你做主。明天就派人出去寻访三官下落。即便他有个三长两短,好歹都把家产分你一半守节。若那老没志气的执意要你改嫁,我便跟他以命相拼。”边说边吩咐丫鬟去请丈夫过来。谁想王员外跟媒人聊兴正浓。听说夫人来请,只当耳旁风坐着不动。丫鬟站的腰酸腿疼,只好回去复命。
徐氏好不容易劝住玉姐,那赵昂老婆又闻风上楼,惹得玉姐重新哭起来。原来赵昂摆布了张权,赶走了廷秀,还要设计害死玉姐,好独吞家业。苦于没有机会,一直不曾下手。如今知道玉姐不肯改嫁,正中下怀,跟老婆密谋一个计策,要借机除掉玉姐。因此玉姐过来,假意劝妹子说:“你怎能不知好歹?当初爹爹一时失察,把你配给木匠之子,玷辱门风,幸亏走了。如今另选高门大户配你,是你的造化,怎么反来哭闹?难道做强盗的媳妇,木匠的老婆,脸上有光不成?”
玉姐被这几句话噎的满面通红,失声痛哭。徐氏心中早生出几分不悦。偏偏玉姐不识时务,将当娘的拉到一边,低声说:“母亲,莫不是妹子跟那天杀的,背地里做了苟且之事,才这般放不下?”一句话气得徐氏两眼冒火,把瑞姐劈面一啐。忍着气说:“你是她同胞姐姐,我刚把她劝住,你又来激她,还放这种冷屁。她是强盗老婆木匠媳妇,关你何事,跑来胡言乱语!”瑞姐被亲娘一顿抢白,羞的无地自容,一边下楼,一边说道:“你就好好护短吧!只怕走遍天下,也找不到这样无耻的女儿。还没成亲就这般疼老公。亏她脸皮厚,全没一丝羞耻。”夹枪带棒,骂骂咧咧走了。摆明了要气玉姐上路。
到了晚上,王员外喝的烂醉,进屋先睡了。徐氏陪玉姐坐到一更,渐渐神思困倦,睡眼朦胧,起身帮女儿除去发簪,扶到床上睡好,又嘱咐丫鬟照看烛火,便下楼去了。三个贴身丫鬟,等徐氏下楼后,也关上楼门各自去睡。
玉姐躺在床上暗自神伤。想起母亲突然出言抢白姐姐,必定是背后有什么难听话中伤我,才惹的母亲发怒。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何苦受他们耻笑!不如死了干净!”又哭了许久,听到外面再无动静,这才起身下床。将一条汗巾搭在房梁上系了个圈,又搬来矮凳垫脚。把头套进去,两脚蹬空,一命呜呼。
也是她命不该绝。刚上吊,不想其中一个丫鬟,知道玉姐白天不肯吃饭,瞒着另外两个,悄悄把端下去的饭菜都吃了。睡到半夜,肚腹饱胀,忍不住起身出恭。在床边摸了半天,摸不到恭桶。肚子又疼的紧,立等不及。这才想起当时急着睡觉,忘记取来。情急之下,赤条条跑去寻找。因睡的迷糊,灯火又半明半暗,猛地看见玉姐晃悠悠挂在梁上。一时惊慌失措,扑的撞上去,一声响亮,连人带矮凳摔倒在地。楼下徐氏和丫鬟们都被惊醒。连王员外这个醉汉也吓醒了。
那丫鬟这一跤刚好跌到凳子上,磕到小腹,登时大小便齐流,滚了一身。抬头看时,吓得大叫出声:“不好了!玉姐吊死了!” 王员外听到喊叫,惊的酒也醒了,跳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这是为何?”徐氏儿啊,肉啊,哭着说:“都是你这老杀才害了她,还问什么?”王员外哪有心思跟她掰扯,只顾翻找衣服,扯住徐氏的一件袄子,不管男女,披在身上。因找不见鞋子,索性光脚跑上楼去。
徐氏只摸到一条裙子,没有上衣,只好将被子卷在身上,拖拉着王员外的鞋,跌跌撞撞,跟在丈夫后面哭上楼来。那老头因心中着慌,走到楼梯中间时,一脚踏空,骨碌碌滚下去,正好撞到徐氏。两人双双一跌到底,滚成一团。当下,也顾不得身上疼痛,爬起来又往上跑。那门却从里面关着,急得员外夫妇两双拳头如雨点般擂门。
楼上楼下的丫鬟,听到动静都爬起来,也有找着裙子不见上衣的,也有穿好上衣不见裤子的,也有两条腿穿进一个裤管的,也有反穿衣股找不到袖子的。一时间,你拉我拽,喧闹不止。
那出恭的丫鬟忙着擦抹身子,找衣遮体。竟顾不得开门。其他丫鬟听到员外门捣的急,也来帮忙。众人一齐发力撞开房门扑进去。徐氏看见女儿模样,五脏六腑犹如刀绞,放声大哭。王员外忍着悲痛,上前用手一摸,身子温热,喉间痰响,忙说:“夫人莫哭,还有得救!”当下用手抱住,叫丫鬟踩着凳子上去解开绳结。
丫鬟去扶凳子时,摸到一把腌臜,拿到鼻子下一闻,臭不可当。急得乱嚷:“凳子上怎么有这些污秽之物?”恰好徐氏掌灯过来,看见一地屎尿,丈夫正踩在上面不自知,以为是女儿拉的。把灯火一扔,坐在地上哭道:“连这东西都下来了,还有什么救!”说着又嚎哭起来。
原来,自缢的人若大小便都下来,便救不活了。王员外也不管她,只叫丫鬟站上去解绳。丫鬟沾了一手粪汤,心慌手软,哪里解得开。王员外等的不耐烦,又叫别的丫鬟找了把刀,割断汗巾,把女儿放到床上,又叫徐氏嘴对嘴吹气。少顷,看见玉姐气息回转,又灌了几口热汤,渐渐苏醒过来,嘴里兀自呜呜哭泣。
此时,王员外方才问徐氏:“你说都是我害的,此话怎讲?”徐氏将女儿不肯改嫁的事说了。王员外沉吟片刻,对玉姐说:“你怎么如此执拗。当初为父一时失察,误了你终身。如今正好趁那畜牲失去下落,另选高门。我一番好意,你为何做出这等事来,险些把我吓死!”玉姐也不说话,一味低头哭泣。
徐氏嚷嚷道:“当初说廷秀好,又是过继又是招赘的是你,并没人撺掇。后来好端端在家,又没什么劣行。也不知听了哪个横死鬼的话,非要赶他出去,致使他下落不明。就是真死了,也得过个一年半载,看女儿意思再做打算。怎么就瞒着我大肆找人说亲?你叫她如何不气?这是救活了还好。要是救不活,又该怎地?你快快打消念头,再派人四下寻找女婿。若还活着,自不必说。若真死了,就把家业分一半给她守节。你若不听我言,执意逼女儿另嫁,万一逼出个好歹,我跟你决不善罢甘休!”一番话说的王员外低头不语,只好含糊答应,起身下楼去了。
徐氏数落完丈夫,又亲自将玉姐身上的脏衣服脱去,安顿她睡下,自己也在楼上陪女儿歇了。天亮后,看见脱下的衣服上并无粪水,心中疑惑不解。昨夜出恭的丫鬟料想瞒不住,只好实话说了。众丫鬟听了笑得前仰后合。此后,玉姐在楼上如同修行一般,再不下楼。王员外虽不肯派人寻找廷秀,却也不提说亲之事。徐氏见状,只好自己出银子求人查访,又私下接济陈氏生活。
再说赵昂老婆,自那天被母亲当面抢白,一路恶语咒骂回到自己房中。跟丈夫说:“今天横竖撕破脸了,且看我早一句,晚一句,送那丫头上路。”到第二天一早,听闻玉姐上吊之事,心中暗喜,假意过来安慰。背地里又到王员外面前百般挑拨。又出银子买通玉姐贴身丫鬟,吩咐下次再上吊时,由她去死不要声张。打听到徐氏派人寻访廷秀,又多出银两,叫那人敷衍母亲,就说找不到。赵昂也整天跟在丈人身旁,鞍前马后,拍腚捧屁,殷勤伺候。王员外为玉姐上吊一事,本就心冷,看赵昂夫妻热情贴心,反跟他们亲近,事事言听计从。
赵昂此时诸事顺意,不在话下。只有一件事压在心里有点憋屈。原来,那杨洪为他干了两桩大事,时不时来要钱要物。起初赵昂打发了几次。后来次数多了,十分厌烦,又不好不给。给了他,还嫌多嫌少。回绝了两三次,那杨洪就怀恨在心,口出怨言。赵昂怕走漏风声,只好忍气吞声照办。杨洪看他害怕,越发来的勤了。赵昂无奈,思量出去躲些时日。恰好王员外又被选为解户,赵昂趁机跟丈人商量,要上京选官,顺便替岳父解粮。王员外听说女婿要去选官,此乃好事,又省去自己长途劳累,怎能不肯。给了女婿一千两银子,作为选官之费。临行前,赵昂先去安排好杨洪,才敢上路。

用户评论

表情0/300
音频列表
猜你喜欢
琴书《罗元救父》

琴书《罗元救父》3部26集。三部为第一部《罗元下山》第二部《罗元力杀四门》第三部《罗元大破安南》。大唐李世民坐殿,安南八国造反,罗通挂帅被困乌龙城,罗元下山两次...

by:戏曲传播小天使

《逃生救父》 | 田连元弟子演绎不一样的《三言二拍》

改编自明代冯梦龙《三言二拍》之《醒世恒言》中的一段《张廷秀逃生救父》,也是二人转《回杯记》的取材,说的是张权一家无以为继只能靠做木匠为生,偏生了两个可造之材,张...

by:三尺书坛

地震逃生自救手册

为震区祈福。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对待任何事情,都要防范于未然。增强地震防范意识,加强逃生技能。

by:听友89559662

恐怖逃生

我是一个穿书者穿越在各式各样的书里。解决恶搞的剧本。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系统出现了混乱。既引发了时间乱流,又引发了我被传送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小说里。这个小说是跟怪...

by:小篮妹妹

电梯逃生

►故事简介这是一个发生在动物王国里的故事。很多动物业主们纷纷入住王国小区,由于小区物业疏与对小区安全的管理,再加上物业经理犀牛先生安全意识的缺失,导致电梯平凡出...

by:战力熊儿童安全故事

剧本逃生

欢迎来到死亡之境请允许我为你介绍你的任务,通关,积攒积分,回到现实世界友情提醒,死亡之境,死亡随时降临祝你好运,我的玩家

by:阿喵不吃鱼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