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则：自然而然_禅天禅地【禅机智慧丛书】_免费在线阅读收听下载

第十九则：自然而然

杭州净土院的惟正禅师，系法眼宗第四代传人。他童贞入道，礼钱塘资圣院本如大师出家。那时候，若想成为正式比丘，就跟做官一样，要么花钱买，要么就像考进士一样经过严格的筛选考试才能获得度牒。那年，临近考试，本如让他向观音菩萨祈求保佑。作为佛徒的惟正却拒绝了。他说：“官家所发的度牒数量是固定的，我不忍心只顾自己。”富商朱绍安被他的精神所感动，情愿为他捐度牒，也被他婉言拒绝：“出家为僧，关键是保持清静心。顺其自然吧。”
也巧，不久，遇到宋真宗广施恩泽，惟正禅师便如愿以偿，得度为僧。
本如大师圆寂后，当地官绅愿意提供丰富的供养，恭请惟正继任方丈。惟正禅师说：“托钵化缘是僧人本色，不能坐享其成。我听说明心见性，遍参高僧，方可主持丈席，成为一方化主。我正当盛年，尚不是构筑安乐窝的时候。”
于是，惟正禅师持钵策杖，南下天台，修习止观；北上杭州，跟随惟素禅师参禅。机缘成熟，他终于发明心地，契入禅机。开悟后的惟正禅师，胸怀更加坦荡，为人清高简要，一切随缘，不为世俗之事所累。
大冬天，他从不围炉烤火，而是用荻花（一种与芦苇相似的植物）做成一只球团，将脚伸进去取暖。客人来了，大家的脚丫子一同放在荻花团里——真正的抵足畅谈，其乐融融。
夏秋时节，惟正禅师喜欢赏月，而且方式十分独特：在池塘中放入一只大木盆，他盘腿坐入其中，让木盆在水中随意漂浮。天上明月一轮，水中弄影二人。若到兴致得意时，他便双手划水，使木盆在水中旋转起来，放声欢笑。吟咏明月之诗，高歌禅乐之曲，通宵达旦，习以为常。
云门宗高僧九峰鉴韶禅师来做客，夜阑人静，正是安眠入梦时。鉴韶禅师刚刚睡下，惟正踢踏着鞋跑来，邀他一起赏月，说：“乌云已散，月色如此皎洁美好，在这纷扰繁杂的世间，有赏月雅兴的能有几人?”
客随主便，二人一同来到水边。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天月湛然，水月悠然；天月湛然不动，水月悠然漂浮：湛然不动实在动，悠然漂浮未漂浮····
夜深深，鉴韶腹鸣如鼓——月色可餐，毕竟不能裹腹。这时，惟正禅师呼唤侍者，将肉烤熟送来。吃烤肉?作为僧人，无论如何也太那个了吧?鉴韶禅师正在犯嘀咕，侍者已经将“烤肉”——一盆桔子皮炖的汤，端了过来。月色桔皮汤，可真算清净到家了。
惟正禅师这些清雅的举动，再加他诗文俱佳，书法更被世人奉为神品，所以那些名流巨卿对他既好奇又羡慕，争相与他交往。内翰叶清臣时常与惟正清谈，说到高兴处，二人便忘记了身份，手舞之，足蹈之。这一天，叶清臣说：“明天府中有宴会，大师固然奉守戒律，不知能否为我多留一天，与客人共话尽欢?”
惟正禅师知道他是以戒律来为难自己，不加思索便答应了。第二天，叶清臣颇为得意地向满席宾朋宣布：惟正大师亦将出席。众人惊诧得咂嘴啧舌，虽说惟正十分洒脱，这种场合，看他怎样潇洒?然而，众人等来的是一张素笺：
昨日曾将今日期，出门倚杖又思维。
为僧只应居岩谷，国士筵中甚不宜。
惟正禅师骑着一头黄牛，悠哉悠哉进了杭州城。黄牛角上挂着水瓶、钵盂，一路叮叮当当，引得路人争相观看。惟正逸然自若，身处闹市，神态却好像仍在山林。
黄牛驮着惟正禅师一路直奔太守府，那些把门的军卒不但不阻止，反而前来引路。原来，惟正禅师是太守蒋堂的方外至友。这不，等到惟正禅师在堂前从牛背下来的时候，蒋太守已经笑吟吟的迎了出来。惟正禅师在牛屁股上拍了一掌，那牛很有灵性，发出一声长鸣，“哞——”
蒋堂拍手大笑：“黄牛叫，和尚到。”
惟正一指太守：“黄牛叫，太守跳。”
如此见面礼，也算别具一格。蒋太守有诗专赞惟正禅师的酒脱飘逸，
禅客寻常入旧都，黄牛角上挂罐盂。
有时带雪穿云去，便好和云画作图。
弟子问惟正：“师父，你被称作禅师，可你从来不谈禅，这是为什么?”惟正禅师说：“白费口舌，我懒，不愿意说哪些绕弯子的话，所以，天天劳驾自然万物替我演示佛法。语言有障碍，辞不达意，容易产生岐义，而大自然自身所揭示的真谛无穷无尽，这是造物提供给我们的无尽宝藏啊!”
宋皇祐元年四月八日，惟正禅师对弟子们说：“动以对静，无始无终。老僧一动六十有四，今静矣。然而，动静本身又何有哉?”
说完，泊然而逝。

第十九则：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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