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芹肚子痛得不知人事,在土炕上滚得不成人样了,脸和白纸一个样。痛得稍轻些,她爬下地来,想喝一杯水。茶杯刚拿在手里,又痛得不能耐了,杯子摔到地板上,杯子碎了。那个黄脸大眼睛非的岳母跟着声响走进来,嘴里罗嗦起:“也太不成样子了,我们这里倒不是开的旅馆,随便谁都住在这里。”芹听不清谁在说话,把肚子压在炕上,要把小物件从肚皮挤出来,这种痛法简直是绞着肠子,肠子像被抽断一样。她流着汗,也流着眼泪。
十二
芹像鬼一个样,在马车上囚着,经过公园,经过公园的马戏场,走黑暗的途径。蓓力紧抱住她。现在她对蓓力只有厌烦,对于街上的每个行人都只有厌烦。她扯着头发,在蓓力的怀中挣扎。她恨不能一步飞到医院,但是,马却不愿意前进,在水中一劲打旋转。蓓力开始惊惶,他说话的声音和平时两种:“这里的水特别深呵!走下阴沟去,危险。”他跳下水去,拉着马勒,在水里前进着。芹十分无能的卧在车里,好像一个龃龉的包袱或是一个垃圾箱。这一幅沉痛的悲壮的受压迫的人物映画,在明月下,在秋光里,渲染得更加悲壮,更加沉痛了。铁栏栅的门关闭着,门口没有电灯,黑森森的,大概医院是关了门了。蓓力前去打门,芹的心希望和失望在绞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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