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放原创】小城大事（2）

陈泽山颤抖着手，试图止住陈静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不再流血，但他知道，这样的损伤，必须立刻送往医院才能救治。陈静眼神迷离，气若游丝，看清楚是爸爸陈泽山后只浅浅的说了声“爸爸，疼，疼”。

谁也没有预料到，在那个充满悲痛与震惊的时刻，陈茉莉，陈静的妹妹，她亲眼目睹了姐姐陈静遭遇的惨烈事故，目睹了那个瞬间姐姐的生命之光瞬间黯淡的过程。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给陈茉莉的心灵带来了深重的创伤，她在那一刻仿佛被冰冷的现实冻结住了一般，无法置信、无法接受。在强烈的刺激下，陈茉莉的身体无法动弹，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从此患上了失语症。

陈静走了，没有等到医生最后的救治，没有看到罪犯绳之于法。

当时的情况极其恶劣，犯罪嫌疑人作案手段极其残忍，案发后，警方迅速介入，通过大量的人力物力和高科技侦查手段，最终成功破获此案，并将三名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陈泽山夫妻沉浸在极度悲痛的情绪中，懊恼自责，无法自拔。陈泽山一夜间头发半白。

王小妹自大女儿陈静去世后，内心世界犹如崩塌般的混乱，她将这份沉重且复杂的情绪全部归咎于公公陈见贤。

陈见贤深感自责，也开始变的少言寡语，虽然跟着唯一的儿子陈泽山和儿媳一起搬了家，做起了邻居，除过到了饭点王小妹会去敲隔壁陈见贤的门以外，儿媳王小妹再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陈茉莉的失语症越发严重了，特别是见到男性（包括爸爸陈泽山）的时候，她的身体就会剧烈的颤抖起来，原本还能跟妈妈王小妹说上几句话的陈茉莉，表情会不自觉的狰狞，开始咬牙切齿。吓得陈泽山夫妇不敢带陈茉莉出门了。

王小妹听说心理医生能缓解改善“失语症”患者的病情，说白了就是做“心理疏导”，毕竟陈茉莉是心病，回想起那一年她也才11岁，王小妹红了眼圈。

医生说，心理疏导是长期的，需要家长积极配合，不能让孩子在受到任何刺激，眼看着女儿14岁了，三年没有跟外人接触，以后可怎么办呀？陈泽山跟王小妹不免自责的同时开始担忧起来。

终于打听到一所省城的女子学校，经过多方考察，确认学校不论校长还是教师皆为女性，王小妹亲自登门拜访泪眼婆娑的跟女子学院的校长说明缘由，得到明确回复后，再三斟酌，陈泽山夫妇终于征得女儿陈茉莉的同意，一家三口就决定搬去了省城。

老父亲陈见贤自是不会跟去自讨没趣，去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黄昏恋人张淑清，张淑清55岁，保保养得宜，因为老公出轨而离异，比陈建贤小10岁。据说有个儿子，已经结婚了。虽然儿子陈泽山说，还是希望他找个保姆省心，奈何陈见贤不接话茬，陈泽山以养老送终作为威胁，陈见贤保证不跟张淑清领结婚证。于是两个老人也就明目张胆的同居起来。

重新进入校园的陈茉莉，声音清脆的像同学们介绍自己“我叫陈默，沉默的默”。

虽然是女子封闭学校，因为陈默的特殊情况，陈泽山父母和校长商量后，将房子租在了学校对面的公寓楼上。虽然只不过五分钟的距离，陈泽山坚持每天接送女儿上下学。

随着时间的流转，陈默即将迎来人生的重要节点——高考。尽管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在选择大学专业和学校方面，陈泽山夫妇却陷入了困境。他们向女儿陈默征求意见，而陈默只是简单地回答：“没有男的就行。”王小妹听后，不禁叹道：“大学不同于中学，人才流动更加频繁，包罗万象，不分年龄、地域，更不分性别。”

经过中学几年的学习以及心理医生的心理疏导，陈默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最让陈家父母欣慰的是，她现在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陌生男性旁边，尽管依旧沉默不语。

事情很快迎来了新的转折，那天陈泽山夫妇陪同陈默去复诊，早晨的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陈默收拾好后破天荒的说了句“今天我们坐地铁吧”。

陈泽山明显有些不可置信后的喜出望外，再次确认“可以吗？”，

“我想试试”陈默回答。眼神从未有过的清明。

陈默所住的公寓离地铁站不过800米左右的距离，一家三口轻装出行，王小妹的心有了一丝前所未有欣慰。一路同行她紧紧的攥着女儿陈默的手。一刻不肯松开。

40分钟后，三人准备出站，人来人往的常青站，陈默有些心慌起来，手心里冒起了汗，倏地她松开王小妹的手，走到地铁内一侧的广告处，巨幅海报呈现的是一位新晋当红画家的作品“海阔天空”。陈默看的出了神，挪不动脚步，陈家父母只觉这画看起来清爽，并无其他感觉，王小妹轻轻拉了拉陈默的胳膊，小声道“我们该走了”，陈默有些痴迷，待看到落款处的名字“陈静”两个字后，她的眼圈泛红，瞳孔不自觉的开始放大。

陈泽山注意到女儿的变化，不动声色的圈了她的肩膀，见女儿并未表露失控，随后，三人步履匆匆出了地铁。

等到高考结束，填报志愿那天，陈泽山和王小妹按照事先跟陈默沟通过的，将选择一一排序，然而陈默只扫了一眼，开口到“爸，妈，我想上美院”，夫妻两当场震惊，女儿陈默从未展现出自己的艺术天赋呀，甚至连接触画画也是幼年寒暑假和姐姐陈静一起学过几次而已。况且以高考分数“578”的成绩太可惜了。

夫妻两人看着陈默坚决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们知道，这是陈默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这个分数和她的坚持背后，是无数个日夜的奋斗和努力。王小妹轻轻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说：“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们就支持你。”心中虽然有诸多疑虑，但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填报志愿的那一刻，陈默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坚定。她知道，这是自己走向梦想的第一步，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和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