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我出去开会,开的是正经工作会,讨论的也都是严肃、严峻的话题。会结束,同一拨人迅速换了表情,纷纷做摩拳擦掌状,“离吃饭还早,打会儿掼蛋吧!”
喜从天降,喜不自胜,欢天喜地,皆大欢喜。
好久没上牌桌了,我摩挲着质感优良的纸牌,揭牌如开盲盒,插牌如点兵,调牌如遣将,出牌时,心中走过千山万水。酣战数轮,完成进阶,完成博弈,完成运气和技术的考量。战罢,出门,月满,风清,云朵在蓝色幕布般的天空游走,景如画,心如诗,打油诗那种,无比轻快。
我的牌龄比学龄长。
不夸张,我还不认识字,已认识麻将牌。我奶奶是我的启蒙老师,五岁,她握着我的手,喊着“吃”,“碰”,“和!”渐渐,她对我放手。
我最早的麻将搭子是爷爷奶奶和堂妹。堂妹小我两岁,我们在父系的基因上没有区别,在牌桌,拼的是各自姥姥家的遗传、秘籍、规矩。
合肥麻将讲的是“八支”,饼筒万,必须有一门是八支,其他无所谓。六安麻将苛刻,牌相如何不论,成功方式独特,只许自摸,不许靠别人和。每当堂妹在六安她姥姥家呆一段时间回合肥,我们便会在牌桌上抬杠。但随着我们长大,我们成为最坚实的联盟,没有人比我们体力好、眼神佳。
我和堂妹只在逢年过节时能打牌。逢年过节,总要忙点家务的爷爷奶奶,和只等打牌的我俩,精气神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过了晚十点,就是我们的天下,爷爷奶奶哈欠连天,我俩可用抖擞形容。
一次,我奶奶输急了,居然偷牌,被堂妹大喝一声,“奶奶,你想干嘛?”奶奶无奈之下,窘迫缩回手。又一次,奶奶说她有个暗杠,她亮一张二筒于台面,剩下三张倒扣,以背对大家。一圈牌后,我竟然又摸到一张二筒,可见奶奶的暗杠是谎。我摊牌了,奶奶打着马虎眼,“看错了,看错了,这盘不算”,她想混过,却被我揪住不放,那一局,她被惩罚做“相公”,可以出牌、揭牌,但不许和。
多年后,类似暗杠的乌龙事再次出现,我和堂妹早长大成人。我俩对视一眼,在眼神中确定不予追究。没想到,奶奶真的是眼花,她打了不该打的牌,连连自责;而这时,一向打牌默不作声的爷爷,已有些耳背,他不断吆喝着,“你们打的是什么?是什么?报牌!”
恨不能在他们年富力强时,多陪他们打几圈牌。
又过了些年,爷爷不在几岁余,奶奶的追悼会于某日上午举行。下午人齐,又是喜丧,亲戚们聚在一起打麻将。
声音简介
音频列表
- 2024-04
- 2024-04
- 2024-04
- 2024-04
- 2024-03
- 2024-03
- 2024-03
- 2024-03
- 2024-03
- 2024-03
查看更多
用户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