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物事（37）山芋

山芋，就是红薯，本地人习惯称山芋，与同是块状根茎植物的“洋山芋”只差一个字，大概就是想衬托另一个字“土”吧！

是的，山芋很土，土得整天与泥土混在一起。但是，现在的山芋已华丽转身，包装后洋气多了，它入得厨房，出得宾馆酒店大堂，成为绿色植物，备受食客推崇。

或许，早先的红薯是种在山里的，才加了个“山”字。其实，山里可种，平地上也能种。我们吴江没有山体，各种植物全部种在平地上，水中央。

在我娘家，只要有菜地，母亲每年种山芋。早春季节，她去集市买来山芋头，一棵棵种在地里，施肥浇灌拔草，勤于管理。作为回报，山芋头渐渐长根，且越来越粗壮。上面的藤向四周攀爬开去，地下的根茎也在不断发育生长，最后膨胀成一只只山芋，或大或小。因品种不同而肤色深浅，内里有硬软，口味有不同。

最喜欢挖山芋的感觉。挖，不是直接用手指，而是用农具铁撘砸下去，从泥土里挖出来的。铁撘下去，不知深浅，也不知山芋的走向，所以，挖出来的山芋好多致残，砸成两半，抑或被铁撘的尖头刺个洞，削去一片皮。完好无缺的山芋晒干后，储存时间较长。

山芋，大都是蒸熟后吃，也有入水烧煮，更有烘烤。论口味，烤熟的山芋最香甜。午后或黄昏，集市街头，那些推着炉子卖烤红薯的，生意兴隆。烤红薯的甜香味绵延不断，实在诱人。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在灶膛里煨山芋。柴火余烬中埋两只山芋，等会儿，掏出来，剥去焦黄的外皮，不管山芋熟了还是半生，吃得津津有味。还有一种吃法，是大人所为，竟然把山芋切成片，装盆，铺油加盐在大镬子上清炖，当作佐饭的菜肴。这菜，又甜又咸又沙，说不清滋味，若不是食物匮乏，谁愿意吃这菜？

小时候的山芋，大都是粉色表皮，内芯白里带黄，现在的山芋品种多了，有玫红，有紫红，而且越小越贵。据说，像拇指大小的山芋能卖十来元一斤。

对了，山芋还有一种叫法是“地瓜”。女婿爱吃地瓜干，一袋袋买回家。晚上，电脑前，他一边追剧一边啃地瓜干，滋味特别好。女儿爱吃烤地瓜，买地瓜时，专挑瘦长个，洗净后包上锡纸，送进烤箱烘……

近日，去娘家，看到菜地里茂盛的山芋藤，割回一大袋。这种昔日的猪饲料，我要让它们登上餐桌。

山芋藤，分两段吃。顶端的叶子，洗干净后直接炒，加进大蒜，此时的山芋叶，感觉像紫角叶，也是肥腻腻的。

山芋杆，从茎上一根根掰下来，撕去薄薄的一层表皮，只剩嫩白的细杆。这活儿很费时间。我在撕皮的时候，边上放手机，听“说书的小马哥”讲《金瓶梅》，一回又一回。武松在客栈里喝了好多酒，带着微醉，独自上景阳冈，与吊睛大虫搏斗。我听得惊心动魄，手里却毫不停顿。

那晚的餐桌上多了一道菜：山芋杆炒肉丝。先生说，这道菜若摆在饭店里一定价高，功夫实在太深了。

是啊，我也只是尝试一次，若经常这么做，浪费时间，不值得。

这阶段的山芋正在成长中，再过一段时间，才可以吃。

期待着去娘家菜地，亲自挖山芋。那过程绝对比吃更令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