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哥的女人们（一）

一、他爱上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你看了这个标题一定觉得我是“标题党”。其实我在讲一个故事，一个牵牵扯扯藕断丝连的故事。故事的主人翁是我的大伯哥，是老公大伯家的哥哥桂华。他有一个姐姐，家里就他一个男孩。他长得英俊潇洒，嘴巴能说会道，老家人在他年轻时都说，他能找一个好媳妇。大娘（伯母，我们家乡叫大娘）高兴地咧嘴笑着。她心里肯定想着，这么帅气阳光的儿子，就是皇帝的女儿也任他选吧？

先说我大娘，她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跟她婆婆——我奶奶，打了一辈子架。她嫌弃奶奶家里穷，分家分得少;奶奶偏心我婆婆;奶奶帮我们看家……各种挑刺闹事，无事生非。但她却不敢惹我婆婆。我婆婆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得理不让人，她和婆婆相处没占到多少便宜，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怕我婆婆。她就是这样欺软怕硬的人。她在家讲究“一言堂”，啥事都是她说了算，家人都生活在她的高压政策下。而我大伯哥桂华偏偏找了一个给她添堵的女朋友，快把她气死了。

桂华哥在城里当工人，谈了一个女朋友，带回家让大娘相看。在这之前，他谈过一个，被大娘给捣散了。大娘说人家姑娘脑袋不好使，是傻子。桂华哥没办法，只好分手了。其实人家姑娘不过不爱说话罢了。

这次他给大娘夸自己找了一个好女孩，又漂亮又温柔。大娘非常高兴，为女孩的到来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家里也收拾得窗明几净。但一见面，她热腾腾的心就哇凉哇凉了。只见那是一个矮个子、胖乎乎的女孩，腼腆羞涩的表情，娇娇滴滴的模样。尽管她容貌清丽脱俗，但那小个子还是让大娘膈应——站在儿子身边只到他腋窝处，还不如那个傻丫头高呢。更让她不能忍受的是，那女孩眼角下一颗“流泪痣”，非常扎眼，一看就是苦命人。据她所知，眼角下有这种痣的人会给婆家带来厄运，天生不会旺夫，就是哭哭啼啼的命。她很不高兴地招待了女孩，全程没有一丝笑纹。女孩见她拉长着脸，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吓得诚惶诚恐，结结巴巴，不敢跟她说话。

吃完饭，女孩急忙示意桂华哥带她离开。桂华哥赌气把她带到自己房间，温言细语安慰她。女孩哭着说：“你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如果这样我们还是分手吧。”

桂华哥握着她的手说：“你多心了，我妈就是一张扑克脸，你别介意。以后我们不和她一起生活。我们在城里买房子，过年过节再来看她。”

女孩这才破涕为笑。两人在屋里嘻嘻哈哈，打情骂俏，浑然不觉天越来越黑，这可急坏了大娘。她怕晚上女孩留下不走了。她儿子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有工作，外表又帅气，能力又强，干嘛跟这样的女孩处对象呢？更不能两人未婚同居，如果生米煮成熟饭，或者女孩怀了孩子，这事就难办了。

大娘一次次在窗外催促桂华哥，赶紧送女孩走。她耐着性子站在窗口说：“儿子啊，天快黑了，人家玉珍姑娘不方便啊。她妈妈会担心啊！一个姑娘家家的，住在男人家里，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可喊了一遍又一遍，他总装作听不见。大娘越来越怕他们俩住在一起，邻居会说闲话，以后儿子的婚事就不好办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早就偷偷睡过几次，做成暗度陈仓的事。桂华哥就是迷恋她肉乎乎的酮——体，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初尝爱欲的滋味，像一只小老虎尝过一次人肉，怎么会忘掉肉的滋味呢？早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了。他对她可是真正的跪舔，好话说尽，温柔使尽，这才抱得美人归。

大娘生气了，看天快黑了，他们在屋里卿卿我我，窗口的灯影里，两人的影子分分合合。她不能砸门分开一对恋人，只好着急地骂开了：“你个死孩子，也不知道要脸。没结婚就黏黏糊糊，还知道礼义廉耻不？还知道脖子上面顶着一张脸皮吗？”

这话说得够难听，摆明了骂玉珍呢。玉珍姑娘刚被点燃的情欲之火，忽的被浇灭了。姑娘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再待下去。她穿好衣服，收拾起心情，哭着非要回家。天黑了，路途遥远，车辆不通行，要回去只能让桂华哥骑摩托车送。大娘一边心疼儿子，一边骂玉珍，非让她走不可。最后玉珍跑出村子，哭哭啼啼直奔大路，桂华哥恨恨地骑摩托追上去。

他们一路哭一路走，真像祝英台和梁山伯十八相送情切切。

但他们一直交往，不肯分手。大娘使出杀手锏，打听出玉珍的姐姐结婚多年不能生育，最后只好抱养了一个男孩。她给桂华哥说：“儿子，我就你一个宝贝儿子，你不能不给我留个后啊。玉珍不能生育，这可是断子绝孙的大罪！”

桂华哥气愤地逼问她：“她姐姐不能生育，和她什么关系？她妈妈能生育，这个可能遗传。她姐姐要是遗传，也遗传不到她身上啊？”

大娘强词夺理地说：“那你给她查妇科，她要能生育我就不多说话，要是不能生育，你赶紧和她一刀两断！”

桂华哥没办法，真的骗玉珍去体检。他对玉珍说：“我们公司公费给职工和家属做体检，你快去检查吧。咱们有病治病，没病不更好吗？”

玉珍姑娘从来没有体检过，高高兴兴跟他去市里“体检”。但是“体检”后，桂华哥就把她甩了，没说为什么。

那份体检表就被桂华哥放起来了，他每次看到就会哭一场。他想象不出来，一个胖乎乎健康的女孩怎么会“卵巢发育不良”，“左侧输卵管不通呢”？

他跟大娘说了。大娘说：“那还不快分手？要留那胖子过年杀了吃肉啊？”

两人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这样风声大雨声小地熄灭了。后来，桂华哥娶了大娘相中的大慧姐。玉珍姑娘也嫁出去了，听说临出嫁前还给桂华哥织了一件毛衣。那毛衣里千针万线密密麻麻编制着她的爱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