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殷灭之际箕子选择留下

箕子期盼微子出逃，以保殷家血脉，无令断绝，而自己选择留下来尽最后的臣节。一个君子时位不同，作用不同，选择也会不同，或出或黜，或语或默，无非存心。

“商今其有灾，我兴受其败;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诏王子出，迪我旧云刻子。 王子弗出，我乃颠隮。 自靖，人自献于先王，我不顾行遯。”

“商今其有灾，我兴受其败。”他说：“今天的商朝呢，有了莫大的灾殃，一定要亡国了。”“我兴受其败”，这个父师啊，就是太师、（也）就是箕子；他说：“我们是这个商国的大臣，我们是大臣要有大臣节义，我们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离去，我应该挺身来接受这些祸害、接受这些灾难。”为什么？因为纣王坏，但是我们大臣也有责任。他的意思就是说，他不准备离开。

“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说商朝马上就要灭亡，他明明知道他灭亡，“我罔为臣仆”，他说我箕子跟比干两人，我们呢在这里效忠我们的君上，我们已经做好了几次的大臣，纣王的父亲在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大臣了嘛，对不对？那我不愿意再去别的国家去做别人的臣。“我罔为臣仆”，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当臣仆，我要“兴受其败”，意思就是说，他要留在这里呢，跟纣王要忠谏至死为止，他意思就是我不离开会死也不离开，我会这里进我的臣节，我要无愧于我的先君，无愧于商汤了。

“诏王子出迪，我旧云刻子。王子弗出，我乃颠隮。”“诏王子出迪”，他说：“我告诉王子你应该要出逃，这个才是合于道理的。”第一就是道，诏就是告诉，“我告诉王子啊，没有错你应该出逃，这才是合于道理的啊。”那这个各位说，为什么王子出逃才是适合于道啊，为什么箕子不出逃，他觉得合于道理，对不对？因为箕子比干是大臣，这个国家将倒的时候栋梁要撑着，你说王子不是更应该留着，那是因为这个屋子要倒的时候，明明知道要倒，而且明明知道会死伤无数，明明知道很难支持，但是要留着商家的余脉。那唯有王子你出逃吧。这是我们大臣，我们要做栋梁，我们要撑住，你要做血脉，你要赶快出逃，所以你出逃是合理的。而我留着合理的。

“我旧云刻子”，刻就是伤痛，他说，我知道你很贤良，我过去曾经跟你的父亲帝乙讲过，说要立你为太子，结果你的父亲帝乙不肯呢，我很伤痛，你不得立为王，叫作：“我旧云刻子。”子就是你呀。

“王子弗出，我乃颠隮。”如果你跟我一样选择留在这儿不出逃，那我真是真正的伤心了，我商家是真正的陨落了，真正的败亡了，连血脉都没有了，所以“我乃颠隮”，那个我就是说我商朝，我殷家。

“自靖，人自献于先王，我不顾行遯。”“自靖”，靖就是思想的思，靖也是安定，靖也是谋略。这边做思考的思。“自靖”，就是今天国家要亡了，我们本来在这个国家里面我们各有其职责嘛，对不对？现在我们也应该想国家快亡了，国家长治久安的时候我们臣应该各自想想尽臣的节。那国家将亡的时候，我们臣是不是应该想想还是一样，怎么尽臣的节嘛。所以我们各自想想怎么尽，我们各行其道，而不是我们臣的忠节呀。“人自献于先王”，说人人都应该自己要思考，怎么样献我们的忠诚给我们的先王，我们先王看到我们的这个朝代国家将要断绝，也非常非常伤心，怎么样献上忠心给我们的先王，不失一个忠臣的节。

“我不顾行遯”，“我不顾念出逃的事情，我不屑一顾，我不看的。”这意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选择在这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个是箕子的选择。比干在旁边都没有说话，那也表示，这是比干的选择啊。后来比干也没有离去呀，他一直都在纣王的旁边呢，来不断的诤谏纣王，后来被妲己害死了。那妲己怎么害死他呢？妲己有一天跟纣王说：“我的王啊，听说圣人的心呢有七个窍，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情啊？”

然后纣王还没有行动，有一天妲己她就装病，说她得要吃圣人的心，吃一片才会好，结果纣王就听信妲己的话，把比干抓来把他的心挖出来，说：“你得拿你的心出来奥，我的妲己生病了，她得要吃一片圣人的心才会好。”那比干没得违抗啊，心就被他给掏走了，掏走了人还没有死，还走了好久到了一个城外，比干看到外面一个人在卖菜，他就问他说：“你卖的什么菜呀？”

那个人说：“我卖空心菜。”比干一听到空心菜空心两个字，忽然想到自己的心不见了，一头就撞下来，就栽死了。那个是当时的故事啊，比干一股正气呀，就是一直要扶持他的国家，你要心我就心给你，给他他还继续说话，他还继续走路，继续骑马。那箕子不一样，箕子呢他要留着，那么后来纣王越来越坏了，那么这个箕子呢装疯来全他的生啊，想想看，看看还有什么办法呢，可以救这个商朝，他当时选择的是留下来没错，但是装疯。那么比干呢留下，然后天天跟纣王顶撞，后来被妲己给害死了，那有这一段呢给我们一个非常宝贵的一种教育啊！什么教育呢？就是一个君子的志节。在《易经·系辞传》有这么一小段话说：“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怎么样叫作“或出或处”，出就是当官，处就是不当官啦，隐居呀。“或默或语”，有时候不断的讲，有时候呢就不讲。君子之道有出有处有默有语。那我们就看到这里呢，就看到说微子有微子的选择，你看殷朝将亡，微子也是一个非常尽忠的人，他的选择是什么，你看箕子非常尽忠，他的选择呢留下。那留下之后呢，一段时间不行，他就装疯。比干呢他也选择留下，然后，他天天怎么样？盯着这个纣王诤谏，这个到死了都还不善罢甘休。所以有时候你会问说这件事情发生了，然后请问我怎么样做最好的选择。其实最好的选择不是或出或处或默或语——是讲还是不讲，诤谏还是不诤谏，还是装疯卖傻，还是离开。不是在这里。是因为每一个人的分位不同，每一个人的志不同。他选择可能会有差异，但是他们的内心呢都是忠心耿耿，都归于仁归于義，这一点则是一样。这就好像什么，好像一个工作，必须要有人分工合作，那如果我们把商朝最后的灭亡，这个巨大的屋子将要垮下来，那里面有好多栋梁，大的栋梁，小的栋梁。他们就在想，我们要怎么样分工合作，用尽最后一股力气呢，看看能不能还把这个屋子撑住，万一撑不住了，那我们还要有备用的复案啊，那备用的复案就是什么呢？就是微子出逃，那尽量在那边死活诤谏的人是谁呢？那就是比干，有没有。然后想说，全我的身最好不要被纣王给杀了，苟延残喘，多活几时，看看后面还能不能做什么事，那就是箕子。那他们选择不同呢，他们那个护国爱国的心，各位有没发觉都是一样，所以这些都是仁者啊。

我们在这个就可以看出说选择不同，叫做时啊。圣人不是说选择都一样啊，你比如说孔子当时在战国时代，他选择周游列国，一直走一直走对不对？那颜回选择什么呢？他就居在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他快活得很，不是吗？对不对！选择不一定一样哦，那很多儒者呢，选择在乱世里面当隐士。那孟子就选择什么呢？就是天天出来和孔子一样，到处奔波跟人家辩论，他说我不辩论的话，这些真理呀都被你们曲解，就勉强跟你们辩论辩论吧。所以每一个人不同，但是为正义而伸张的那种纯心啦，则是都一致的，所以方法上没有说谁是最好的。检验这个圣贤呐也不外乎就是他的存心而已啊。

从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比干或者是箕子，我想很多现在人都批评说这是一种愚昧的行为，一个愚忠的行为呀！但是呢，我们可能没有设身处地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来想一想，那比干跟箕子，他跟一般的臣有哪里不一样？就是纣王是他的亲戚，就是纣王坏呢，我有没有责任？我有责任！第一个我是大臣，他是我侄子，有没有？他是我兄弟，我们家人出了一个这么坏的人，我有没有责任？我有责任。所以他要挺身去迎向这个灾难，意思就是说我要尽我所能，我要救救看，看能不能救得起来。救不起来，我们自家人我们应该要受难，大意是这样。

当然你会说，那像纣王这么坏的人，那我们应该投靠到文王那边呢，对不对？这样也对，那这样对的说法呢，是说我跟纣王不同姓，意思就是说，我不是他九族的人吗，对不对？我是他请的臣，他给我一份薪水，然后我觉得这个王是愿意真正要加福给百姓的，那我跟他做君臣关系，那君的任务就是治民，那臣的任务就是辅佐君来治民。如果你违反了这个原则，那我可以不当你的臣，我不领你的这个薪水的时候，我就可以不当臣，对不对？我就可以挥挥衣袖而去，这样讲对不对呢，这样讲是对的。那赶快投靠一个更英明的人，这个既然这么无道，赶快把他伐掉，这个都对。唯独就是在比干跟箕子的立场上的尴尬，是我们要设身处地去想过之后——比干的哥哥就是当时的王嘛，纣王的父亲，我哥哥的小孩现在这么坏，对不对？那个内心里不能只有说把他杀了算了这个意味，不是的。说我要怎么救救看。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商汤对我们的恩泽，当时的商汤在他们的子孙的内心的心目中，是何其何其的尊贵，对不对？举例子来说，像孔子，现在姓孔的他们一提起孔子，孔子在他们的心目中的地位是何其的伟大，对不对？像炎黄子孙，我们提起这个黄帝、炎帝，是不是在我们心目中也有一定的分量。所以那种不能舍弃之情，就会造成他我不再当别人臣，我要死守在这个先祖的宗庙下，我要用最后的岁月，为我的宗庙做一点事情，去天上见面的时候，无愧于商汤啊。说祖先呢，我已经尽力了，就是这个意味。所以现在的人咯，批评的东西总是觉得他理由实足。但是那个把仁义的心拿掉之后，那纯粹是以一个道理来说说，那也许是对的，我跟纣王不同姓，对不对？那与我何干，我要的是天下的大势、如何安天下的百姓，这样讲都对。

要不然举个例子说，现在小孩子犯罪，各位，你是他的父母，你没有一点不舍吗？你会有不舍啊！你还会不会有一点抢救呢？也会呀！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希望大家看古圣先贤的时候呢，也要有体谅谅解的心啦，古圣先贤是不是人，也是人啦，古圣先贤要不要做人，要做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