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君子的举步维艰

天是那么高，但我们不敢不低着身子走，地是那么厚，可是我们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君子周旋在昏君与奸小的危险处境中，委曲求全，又要伸张正道，又不愿意附和污世，又要想办法不见杀，正是上下畏罪，无所自容啊。请一起听听做个君子到底有多难。

贤君第十三

孔子读《诗》，于《正月》六章，惕焉如惧,曰：“彼不达之君子，岂不殆哉？从上依世，则道废；违上离俗，则身危。时不兴善，己独由之，则曰非妖即妄也。故贤也既不遇天，恐不终其命焉。桀杀龙逢，纣杀比干，皆类是也。《诗》曰：‘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此言上下畏罪，无所自容也。”

各位听众好。

下一段，孔子读《诗》，于《正月》，孔子读《诗经·小雅》的《正月》篇六章，读到第六个章节。惕焉如惧，非常的戒惧、警惕。他说：“彼不达之君子，岂不殆哉？”说那一些有才有德，而没有被进用的有德之士实在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他是替全天下所有有才德，而遭逢昏君无法进用的人，替他们捏一把冷汗，当然也包含他自己啦。

“从上依世，则道废；”他说为什么他们危险呢？因为有才有德的人、有气节的人，要他委屈自己，放弃他的气节，放弃他的原则，顺从昏君，叫从上。依世，附合污世，叫做依世。那么他的道学了一辈子就等于没用了，也把这个正道给废了，对不对？世人没有一个标杆可以学习了。所以要从上依世，实在是非常非常困难。

“违上离俗，则身危。”如果你违背了君上的原则，你处处都要给他争谏，跟他唱反调，你处处不附和污世，你要说一些怎么样做才是正人君子该做的事，偏偏你身旁都是些小人该做的事情啊，那么你危不危险啊？这也是非常危险的，你会遭逢小人的围剿、猜忌呀，你的君上也认为你跟他作对呀。

“时不兴善，己独由之，则曰非妖即妄也。”时不兴善，就是说时代不断的败坏，德性不断败坏，他不提倡任何忠孝节义的事情，叫做时不兴善。己独由之，而你却一个人正在落实，你一个人正在示范，则曰非妖即妄也。那么那些人就说你不是妖就是虚妄不实，你想要欺骗别人，你是不是想要干一些犯法的事情？

那这也是一个时代的现况了，就像我们现在提倡一个最简单的素食好了，到哪里都要逢到被排挤，甚至被取笑嘛，是不是？一直到现在科技都证明吃肉有百害无一利，都证明的事情啊，你还是到处得受到排挤跟异样的眼光，嗤笑的眼神。这不是都是这样子吗？这只是小小的事情，这不至于危生呢。但是更重大的事情就有可能会危及生命的安全的啦。

“故贤也既不遇天，恐不终其命焉。”所以真正贤良的人，有气节、有原则的人，如果不遭逢天时，没有遭逢明君降世，恐不终其命焉，恐怕没有办法寿终正寝。因为他在过程里面，会遭逢到太多的围剿，太多的污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正人君子，七八十个小人在围剿，谁赢啊？那肯定是这些小人要占上风的，所以能不能跟这些小人对抗啊？也不行的，又不能跟他附合污世，又要不能跟上面抗衡，那又要不被他们所杀害。各位啊，简不简单啊？那是不简单的！

我说孔子最不简单就是这样，为什么称为至圣啊？至圣先师也有另外一个名词，叫“时圣”。懂得什么时机做什么事，懂得什么时机说什么话。以孔子的才学在当时是一等一的，第一流的。遭逢的小人也是一等一的。最为艰险的时代，人数最多的时代了。而能够不见杀，简不简单？这真是不简单呢。

“桀杀龙逢，纣杀比干，皆类是也。”夏桀杀了他的大臣关龙逢，把他给杀了；纣王杀了他的叔叔，其实是最忠的臣，就是比干，把他的心给剖了。都是这一类，不是关龙逢不对，也不是比干不对，也不是他们不贤明。正是因为太贤明而不遇时啊，没有碰到明君，所以才见杀。所以有时候我们说：哎呀，那个人一定是造了什么孽，不然怎么那么年轻就死了？这样说是不公平的，我们要看事情啊。

“《诗》曰：‘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说天那么的高，可是在那么高的天的下面，不敢不局，我还是不敢不低着身子走路。谓地盖厚，不敢不蹐。不是说地那么厚嘛，可是我还是不得不小心惕厉。蹐，就是双脚紧挨着，小碎步，小步行走，就是小心惕厉的意思，就好像如履薄冰的感觉。这句话是出自于《诗经》《正月》第六章。

孔子就是读到这一句，非常非常的警惕，就是这句“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因为他本身是一个圣人、一个正人君子，看到《正月》的第六章，就在讲当时的正人君子如何处在群小之间，委曲求全，又要伸张正道，又不愿意附和污世，又要想办法不见杀，那种动容周旋，实在是非常委屈的事情呢。

“此言上下畏罪，无所自容也。”这句话真是令人心酸。一个正人君子，对上也怕，对下也怕，因为上是昏君，下是奸小。处在中间像夹心饼干，如虎口一般，你夹在虎口里边呢。所以天说那么高，我还是得谨慎；说地这么厚，我还是很谨慎。没有一刻敢松懈的意思啊。无所自容，这个就是一个圣贤君子处于乱世，又要固守正道，又要动容周旋，能够苟延残喘，这是君子的苦衷啊。

所以力有所能的话，哪里有君子就到哪里去扶持，君子受到委屈，那替他讲两句话，替他去解解围，替他去动容周旋。如果君子的身旁没有一些人去护持的话呢，那么他一步也走不开的。这个就是自古以来，所有的正人君子都必须面临的场面。

除非尧舜当世，你刚好在他下面当臣，那你就可以大胆地去做你的事。为什么？因为上面有靠山，我做的事情对不对呢，他知道！对吧？那如果你的君像孔子一样的贤明，你正在做什么事，你做一步他已经看到三步远了，他知道你在做什么啦。你做的事情对众生有没有长远益处，他知道啦！

所以做得对的话，你尽可放心，他会替你挑起一切，对吧？你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但是往往不是这样，上面也不能靠，下面也不能靠啊，在中间还要动容周旋，还要让大家快乐，还要能够扶持正道。哎呀，这真是古圣先贤才能够具有的智慧了。

好，我们今天讲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