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首衔环是汉代图像中典型的艺术符号,它在画像石装饰中的意义就是门户的象征。
铺首来源于远古时期具有图腾含义的“饕餮”纹饰,“饕餮”纹最早出现在良渚文化的玉琮上,商周青铜器上饕餮纹是主要的装饰图案。“饕餮”一词最早见于《吕氏春秋·先识览》:“周鼎铸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关于铺首来源于饕餮的说法早已被学术界认可,艺术考古学家常任侠先生于1942就撰文考证《铺首当为饕餮的转变》,“饕餮,今人家门首,往往有之。形作凶恶面具,赤舌外吐,以刃贯之。”铺首有驱邪镇厌的作用,常任侠先生说:“把铺首衔环刻在门上,有如石刻的凶猛石狮子把门,以防御外来的侵袭一样,……殷周之际,已铸在青铜器上,据说又是四凶之一,可以食来袭的野鬼。”
1、 良渚文化玉琮上的图案;2、商代青铜器上的饕餮纹
饕餮纹演变为铺首衔环有一个过程。最早的兽面衔环出现在西周时期的青铜器上,它是将饕餮纹加上一个铜环便于提携器物。春秋战国时期,兽面衔环已经普遍用于器物的装饰上,成为一种具有实用功能的装饰物。将兽面衔环用于门扉上才称为“铺首衔环”。铺首衔环是一个可以无限夸张的形象,在汉代的绘画、雕刻及生活器具都有不同形状的铺首,它大体包括了兽面、人面两大类型,每个地区、不同时期铺首衔环的形象不尽相同。从铺首的顶部特征来看,有牛角形和三山冠两类,还有三山冠的变形图案。从铺首衔环的面部来看,有虎首、龙首、变形兽面和人首四种类型,其中变形兽面数量最多。从衔环的样子来看,有口中衔环和鼻子穿环两种,还有用双手托住环子的形象。
北洞山楚王墓出土铜铺首
狮子山楚王墓出土鎏金铜铺首
火山刘和墓出土玉铺首
后楼山一号汉墓出土鎏金铜架玉枕
徐州汉画像石中铺首衔环以三山冠的兽面为主,这种艺术造型在西汉时期已经在各种器物上出现。在现实生活中,铺首衔环是门户上的装饰,在模拟现实生活的墓室中,铺首衔环成为“门”的艺术符号。所以在画像石墓中,有墓必有门,有门必有铺首,同为铺首,却千变万化。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中说:“它们完全是变形了的、风格化了的、幻想的、可怖的动物形象。它们呈现给你的感受是一种神秘的威力和狞厉的美。”
铺首衔环作为艺术化的装饰图案的图像意义是多方面的。作为墓门的装饰它可以镇厌邪恶,保佑平安,带来吉祥。看似恐怖的凶兽,却有着“协上下”、“承天休”沟通人和神灵的祯祥意义。当“铺首”的祯祥意义被放大以后,在艺术创作中,人们对铺首衔环的题材不断创新,铺首衔环不仅仅是刻在墓门上了,它可以刻在石阙、祠堂、墓室中的任何位置,或表示御凶镇邪的神祗,或表示天国入口的“天门”。如铜山白集汉画像石墓后室后壁的铺首衔环图,与祥瑞的凤鸟交融在一起,成为一幅和蔼可亲的吉祥图。
铺首衔环(白集汉墓)
刻有铺首衔环图案的画像石—徐州博物馆藏
东汉文学家、科学家张衡在《冢赋》提到“幽墓美”以使“鬼神宁”。汉代人相信人死后灵魂不灭,与鬼神共存,可能进入极乐世界。他们在墓葬中刻画了大量的和鬼神异兽有关的画像石,有的反映了与美好的神人共处相交,有的则彰显了对于鬼怪的厌恶,需要驱鬼辟邪,使墓主得到安宁。反映在墓葬上,特别是有机会与外界接触的地方此种题材尤其多,如墓门、前室等,整座墓葬都被这种鬼神信仰所笼罩。汉画像石中的铺首是器物上铺首衔环的继承和发展,它综合了许多兽类的特征,在此基础上进行夸张和变形,它一方面是恐怖的化身,另一方面又是保护神。它守在墓门上有镇邪避凶的作用,从形制上看它同时又给人一种狞厉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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