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入梦来048

　　四十八
　　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了许多。大河也被彻底冻住了，白色的冰把河道充满。山是灰黑色的，没有一丝的生机。烧原油烧炕被抓住的事，着实让胆小的马致远和邵勇吓了一大跳。这一点，再一次证明了他们还是没有经验的。
　　公元1080年，宋代著名的政治家沈括出任鄜延经略安抚使兼知延州。他就在《梦溪笔谈》中明确记载：“鄜、延境内有石油”。被他命名为“延川石液”。沈括便断言：“此物必大行于后世。他的这一科学论断也早已被历史发展所证明。这个小镇就有很多的油井，那些像“磕头虫”的抽油机，日夜里机械地上上下下。这些深埋地下黑色的能源，代表着能量与财富，也证明了在百万年之前这片干涸的黄土高原可能是丰饶的森林或者或是海洋。石油的光与热为小镇的居民带来了温暖，带来了一日三餐的生活保障与廉价的能源。当地居民用那些白色细塑料管从井口处把天然气回收出来，然后用铁丝把这些塑料管子架起来，引到自家的院子里，用于每日的做饭，取暖烧炕。也不知是谁最先想到利用石油的副产品天然气，反正这种模式在那些有油井的乡村普遍存在了。
　　小镇上居民的聚集，使得这些输气的管子比电线更密集，互相交织缠绕着，几乎家家户户都用着这样的天然气。晚饭的时间一过，这些气就被接到家户的院子里。插上一个铁管，挂在院里里的晾衣架上。虽然小镇上没有路灯，那些将近两三尺长的火焰把院子里照的通明，照亮了小镇。下晚自习回家的学生靠着这样的“路灯回家”。遇上镇上有人去世了，哀乐与亲人的哭声交织着划破沉寂的夜晚，这样的灯光更是给了同学们很多的保护。
　　这个小镇上布满了七扭八拐的路，弯弯绕绕，夜归的孩子们因为这些“路灯”而少了些害怕。尤其是小河子渠哪那里的一座破庙，常常让一些胆小的走读生们在晚自习回家的时候吓得要死。要是遇上春季的黄风天，漫天的黄沙吹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那些火焰更是被吹得变了形状，到处乱跑，呜呜的声音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尽管天然气为他们提供了如此的方便，但去油井上偷偷的担上两桶原油，用来烧火做饭就没有完全禁绝。宝贵的原油对于他们而言是免费而实惠的柴火。但有一点，与那些专门偷油卖钱的“油耗子”的，出发点是根本不同的，他们只是用来烧火做饭。
　　据史书记载，当地百姓曾把这种黑漆般的液体叫“脂水”。可见在石油工业发展之前，最早发现石油利用价值的应该是老百姓。“烧油”这种说法在镇上也就由来已久，那些经过特殊改造的灶火，一勺子原油进去，呼呼的火苗直窜，一顿饭也就是几勺子原油的事。拿觉悟去杜绝此事怕是行不动的，这地下的资源是属于国家的。长久以来，各个油矿采油区的领导们一直因为这些被烧掉的宝贵原油而头疼。不得不成立了一只专门的队伍“搜油队”，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检查那些偷烧原油家户的队伍。
　　原油烧火会产生大量的黑色浓烟，这一点也是极其容易暴露自身未知的。期初这些油矿领导觉得“搜油队”的工作应该还是挺好搞的，认为他们的工作人员只要在做饭的点上，站在镇子的高处，先看哪里的烟洞冒黑烟，然后迅速地骑着摩托或者开车，追着黑烟的方向去就基本上就能抓住了。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手段。
　　聪明的百姓还是有办法的，那些人早已被小镇居民所熟识，即使他们穿了“便衣”，但他们所骑的摩托或者开的车让他们彻底暴露在群众的眼中，毫无隐蔽可言。“搜油队”是全镇居民的共同敌人，老百姓此刻是同一战线的人。“敌人”尚未进镇，消息就早已传遍了村庄。那些正在烧火做饭的，把一把黄土土把火一灭。或者把大门一锁，门一关。“搜油队”的自然无法落实“人脏俱或”了。这是猫和老鼠的游戏，时间久了。虽然震慑的效果是有的，但是要杜绝那是不可能的。
　　早起上课时是最冷的时候，冬天凌晨的时分冻的这些孩子耳朵和脚片子疼。晚自习的下课，刚从教室出来，更是被冻的头脚发麻。只有少数的同学有羽绒服可以穿，很多孩子能有几件毛衣都不错了，穿衣的烦恼在冬天尤为明显。到了冬天，为了抵御寒冷的天气，有时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的方式。这些孩子们已经习惯了在农村的生活，所以烧油这样的事对于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事。
　　那个冬天的下午，马致远和班里的几个同学来上晚自习的时候，神情很紧张，一脸的惶恐，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原来，他们在上晚自习之前，拿了几个饮料瓶子从租房子的主家那里灌了些原油。大意地在灶火里烧了起来，希望把炕烧暖一些。缺乏“战斗”经验的他们被堵在窑洞里。这些搜油队的人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一下子抓了个“人脏俱获”。
　　那个为首的年轻人大声吼道“娃娃们胆子不小，不怕坐禁闭吗？”给我好好说，谁给你们的，那里偷的。今天要是不好好说，我们现在就去学校，让学校把你们都开除算了。
　　此时，回宿舍准备取东西的邵勇看到了这一幕，赶快像兔子一般跑回教室。给班长说了此事，班长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很有经验的，把“矿子弟”一叫，他们三个来到了楼下商量了起来。等到邵勇恐慌和激动的说完之后，“矿子弟”说“班长”，你不管了，让我去看看。你不要出面了。不要让老师知道，我有办法。
　　接着，他们两个人往他们住的窑洞走去。此刻，主家正在给那个带头的年轻人敬烟，倒茶，他们几个孩子乖乖地站在脚地上。
　　“哥，你来看我吗”矿子弟的开口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那个年轻人头一抬一脸不屑地问道“你谁啊”
　　“矿子弟”此刻说话的语气有些火气。“哥，你怎么把我都忘了，怎么当官了，兄弟叫你叫的不对吗？”
　　一听话不对了，那个队长模样的年轻人，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叫他哥的年轻人。
　　“啊呀，兄弟啊，你不要排侃我了”你怎么在这了，我还以为你还在七里村子弟小学了，长大了，你看我都认不出来。此刻的的“队长”以完全舒缓了语气。
　　“哥，这是我的好同学，都是好兄弟。这个窑洞晚上能把人冻死了，这个苦你肯定没吃过，不烧点火怎么行了。”“我说的意思你明白吧”“矿子弟”问道。
　　“兄弟，看你说的，没事没事”队长此时已是满脸微笑。
　　“我也就是吓唬一下，不然不好交代”。说着他给矿子弟递了一支烟，又凑上去，把烟给点着。接着又说道“兄弟，没事，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
　　“矿子弟”对着马致远他们几个说“那就赶快去上课吧”。咱们走吧。
　　突然队长一挥手，示意让这些孩子们快走。贴着脸给矿子弟说，“兄弟，走，喝酒走”。
　　“矿子弟”故意拉大了嗓门说“哥，我请你吧”
　　那个年轻人，突然说到“兄弟你骂哥了，要不都叫上”。
　　“矿子弟”说了一声“算了，他们都是乖孩子，咱们走吧”
　　走的时候，他有给马致远说了一声“你给班长说一声，我去送送他们，自习我就不去了。你们回去上课吧”。
　　这个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戏剧化的结局。对于这些胆小没有经过事的孩子们而言，确实是像见了大人物一般，让他们有惊无险地逃过了一劫。他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他们也没有必要再深挖，即使挖了他们也搞不清楚这种关系的意义。在这些同学的心中，这样的同学还是很有大哥范的，他们几个把这份感恩的心情记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