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了这个小秘密，就开始偷袋子里面的残
币。虽然是残币，很多都只是用得旧了，有点绵塌塌
而已，如果拿出去花，小卖铺的商贩也会坦然接下。
结果有一年，正好是开学，母亲把学费和书费装到我
的口袋里。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交学费，带了七十五块
钱，五十块学杂费，二十五块书费。另外在兜里装了
两枚硬币，是从母亲的针线盒里偷来的。
一进学校门就有一家小卖铺。老板是个五十多岁
的阿姨，柳叶眉，白皮肤，声音又细又亮，低着头招
呼小朋友，像是在维持秩序。我在兜里翻了半天，才
翻到那两枚硬币，挤过人群，买了一袋辣条和一根自
动铅笔。两块钱一下就花掉了。带着偷钱的罪恶感和
吃零食的快乐，我回到教室准备交给老师学杂费。
结果放下书包，掏了掏裤兜才发现，钱都不见
了！七十五块钱呢，都哪里去了？我着急得快要哭出
声来，害怕得要命。
第一次自己交学费就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跟父母
解释！老师看到我脸色不对，问起来才知道我把钱丢
了。他领着我去小卖铺，恰好老板说有个孩子拿着
五十块钱来买零食，很可能是捡的我的钱。老板弯下
腰，从抽屉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张五十元，递给老
师。老师不死心，怀疑那二十块钱也是被别人捡走
了，拎着我一个班一个班地去找。
我站在讲台上，脸色通红，讲述自己丢钱的经
历，心想这回好了，不仅丢了钱，还丢了人。
等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堂课。坐在座
位上，我想起了那七十五块钱，应该能买好多东西
吧，妈妈一定会嫌弃我长这么大了还不会做事情。
黄昏里，落日如刀，将天空分割成雪青和玫红两
种。我的影子恍惚在地，散发着落拓小人物才有的伤
秋之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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