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皮手串
1
文玩圈的人,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小型的聚会,这次也不例外。
聚会的地点依旧选在了郊区的一个小古玩店里,几个圈友三五成堆,谈天论地,时不时地炫耀自己又得了什么宝物。
只是这次,聚会里来了一个生面孔灵岫。
灵岫穿了一件旗袍,配着高跟,坐在角落里,时不时拿手轻抚耳边的碎发,便立马有人围了过来。
倒不是因为灵岫长得美,而是她手腕上的那串珠子。
有个识货的贵妇人一脸艳羡的说:“看这成色,是樱桃红的,这可是上品啊,小姑娘你出个价,我买了。”
灵岫转动着手腕上的那串珠子,不屑的说道:“这个,不卖!”
贵妇人见灵岫转过身去,不再搭理自己,感觉受到了轻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所以在离开的时候,故意狠狠地撞了灵岫一下。
本来只是想出出气,可不想灵岫却突然跌落在地,抱着胳膊大叫一声:“啊,她,她有刀子!”
贵妇人看着灵岫捂着胳膊的手缝里流出了大量的鲜血,的确是被人刺伤的样子,但那并不是自己造成的:“你冤枉我,我只不过撞了你一下。”
“刚刚除了你,哪有人碰我?”
看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壮汉正一步步向自己逼近,贵妇人急于辩解道:“你们眼瞎吗?我哪里带刀子了!”
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小礼服,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手包,的确没有地方藏刀子。
围观的人正疑惑不解的时候,灵岫又尖叫一声,众目睽睽下,裸露在外的小腿上又多了一道划痕,就像是凭空出现。
几个胆小的女人早就吓到了角落里,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血泊里的灵岫,身上时不时多出来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是诅咒!诅咒啊!”
人们惊呼着四处乱窜,和灵岫的痛苦声融为一体,一场看似平和的交流会在这场变故中戛然而止。
2
米娜接到消息时,第一时间就奔向了医院。
灵岫是她的表妹,刚从国外回来,表姨千嘱咐万叮咛要照顾好这个妹妹,可没成想,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医院里的灵岫浑身上下缠着绷带,医生说,她浑身上下多出被砍伤,索性伤到的位置都是皮肤,没有生命大碍。
米娜心疼的看了眼表妹,绷带上还有血丝渗出,表妹为人向来友善,从不招惹他人,连只蚂蚁都不敢踩,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哪里会有仇家?
米娜急忙问道:“是被谁砍伤的?”
医生站在一旁,也有些无奈的说道:“据送过来的人说,这位小姐身上的伤,都是凭空出现的,具体的原因,还不清楚。”
“什么?凭空出现?怎么可能?”
“小姐,您别激动,现场有视频,的确没有任何人碰到这位女士。”旁边一个小伙子开口。
灵岫的眼珠转了转,然后盯着不远处的柜子,嘴唇上下翻动,米娜立马将耳朵附上,依稀听到她在说:“诅,诅咒……”
柜子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香袋,里面装着那条手串,那是前些天灵岫从米娜手里拿走的,如今它摆在洁白的柜子上,发出了妖冶的红光。
“什么诅咒?”米娜转头看向送灵岫来医院的小伙子,听说他是灵岫的朋友,叫汇泽。
汇泽面色沉重的说道:“前几天不知道是谁散布的消息,这象制品手串被下了咒,所有佩戴的人,都会承受扒皮之痛。”
“哪有什么诅咒,不过是骗人的。”
汇泽也是一头雾水,挠挠头说道:“我也一直以为是骗人的,可这居然真的发生了。”
这象制品手串是米娜的闺蜜送给她的,据说佩戴之后对身体好,尤其是米娜这种容易生病的体质。
米娜当时看着那手串红得有些血腥,虽然心中不喜,但是也不愿意拂了闺蜜的好意,将手串收下了。
直到表妹灵岫前来,看中了这个手串,她便借花献佛,送给了表妹。
诅咒一说,米娜自然是不信的,但为了确保万一,还是打了电话给闺蜜,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成想,闺蜜一听这话立马火了:“米娜,我把你当闺蜜,你居然怀疑我拿象制品手串害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表妹现在都住院了,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别说那么多了,你就是怀疑我,我好心好意的给你拿去疗养身体,你竟然送给了你的表妹,这朋友,我们还是别做了。”
闺蜜将装有象制品手串的香袋拿走的时候,还气势汹汹的说道:“想要这个手串的人大有人在,你不要,自然有人要。”
3
诅咒原以为不过是句谣言,但在灵岫当天参加过文玩聚会出事之后,关于象制品手串的诅咒也越传越离奇。
为了避免自己手上的象制品手串也带有诅咒,拥有者们纷纷抛售,导致象制品手串的售出价格越来越低。
有的人为了避免诅咒,将手串丢弃在垃圾箱里,一时间环卫工人都不知道如何将它分类了。
米娜担心闺蜜,打了几通电话过去,都是无法接通,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等灵岫出院后,忙了几天的米娜决定上门跟闺蜜解释,将表妹安顿好后,就已经是傍晚了。
闺蜜一直是独居,整栋楼里没有几个人,空荡荡的通道里只有米娜敲门的声音,却没有回应。
心中强烈的不安促使她加大敲门的声音,可是敲门的间隙,她还是听见了一阵似有似无的脚步声。
那声音就在身后而且越来越近,头顶的感应灯时亮时灭,一股寒意直窜天灵盖。
她猛地回头,一束强光照在自己的脸上。米娜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才看清对面是小区的保安。
“干嘛的?”
“我是这房主的朋友,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她,过来看看。”
“哦,你是她朋友啊。”保安一脸惋惜,“前几天死了,哎,年纪轻轻的,真可惜。”
“死,死了?”米娜只觉天翻地覆。
“死的时候可惨了,整个人皮都被拔下来了,要不是因为尸臭被我同事发现,还不知道……”
后面的话米娜没有听清,只觉头重脚轻,脑袋一阵眩晕就倒了下去。
闺蜜死的时候,模样及其恐怖,浑身上下的皮肤就像是被一片片剥下来的一样,皮角的部分向外外翻,流出令人作恶的脓水,法医对她的尸体进行了拼接,勉勉强强恢复了原先的面貌。
法医回答米娜说,在尸体的手腕上,的确发现了那个象制品手串。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象制品手串发生的,米娜回忆起第一个因为手串而受伤的人就是灵岫,第一个死亡的人,是闺蜜。
手中香袋里的象制品手串变得有些炽热,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4
回到家以后,为了安慰米娜,灵岫主动过来作陪。
“表姐,你也别太难过了,人各有命。”灵岫低着脑袋,眼里也有泪花在打着转。
米娜直直的盯着灵岫那完好无暇的肌肤:“我才不相信什么诅咒呢。”
灵岫看着表姐从口袋里拿出象制品手串,面上一惊:“快扔掉它!”
话音刚落,米娜轻呼一声,拿着手串的胳膊上赫然出现一道口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脱落。
“它变异了,变异了?”灵岫手忙脚乱的从米娜的手上将手串踢走,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瓶,从里面倒出绿色的液体,然后敷在米娜的胳膊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灵岫边哭着边说。
米娜只觉得胳膊凉飕飕的,刚刚被割掉的皮肤又重新长了出来,只是不深不浅,留下了一道口子。
“果真是你!”米娜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
“表姐,你说什么呢?”
“我今天去认尸,法医跟我说,这是一种罕见的毒液,能够导致人的皮肤割裂,不过这种毒液一直存在于非洲的深林中,原本只是会让人的皮肤割裂,到了这里,环境的改变导致了他们的变异,会致人死地。”米娜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刚从非洲回来,而且,第一个被诅咒的人,就是你。”
“表姐,如果我手上没有解药怎么办?”灵岫不解,表姐为了验证自己,难道愿意白白送了性命吗?
“医生给我配了药,顶多就是一条胳膊受伤而已。”米娜低着脑袋,这本就是她配合警方做的一出戏,“可是闺蜜她就没那么幸运了,出事时,她想打电话求救,可是摔了一跤,手机被摔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被割裂,剥下……”
灵岫低着头,一言不发,而后轻呼一声,像是解脱了一般,看向表姐:“没错,是我,珠子上沾染的是龟裂草的毒液。”
龟裂草处在非洲的原始部落中,用于处罚那些叛徒,它会像刀子一样,一寸一寸的割裂着你的肌肤,却又让你求死不能。
“为什么?”
灵岫没有回答,反问道:“表姐,你知道这手串是什么吗?”
米娜摇了摇头,她一直以为就是普通的珠子。
“这手串,是把大象的皮一刀一刀的切成方块,然后打磨成一颗颗珠子,类似宝石,人们按照大象皮组织的颜色来区分成色。”
“大象?”
“我在非洲的这两年,亲眼看到猎杀者的残忍,为了能够卖上好价钱,他们拔掉大象的牙齿,剥了他们的皮,一部分入药,一部分加工成文玩。”
灵岫想起那只小象,每次见到自己,都会伸长了鼻子长呼一声,只因为自己在一次意外中,救了它,可是最后一次见到那只小象,却是在一片荒地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几只苍蝇围在它身边,发出嗡嗡的声音,唯有两只眼睛,不甘的看向远方,虽然体积比较庞大,但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啊。
“我一次又一次抵制大家购买象皮手串,所谓的治病,不过是偷猎者的幌子,但是没有人听。”灵岫摸了摸眼角的泪花,“所以我想到了这个办法。”
她凭借着跟人互换手串,偷偷的将毒液传到其他人身上,分量较少,不会致命。她想让人们尝尝剥皮之疼,恐惧于象皮手串带来的诅咒,她成功了,只是没有想到,龟裂草的毒液竟然会发生病变。
米娜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伤疤,隐隐作痛,她早前就疑惑灵岫的伤口恢复的太过速度,没有伤疤,而且一直催促自己让闺蜜将手串扔掉。
“我原本只是想吓吓她们,就像你的闺蜜,为了猎奇,不顾它的源头,只为了满足自己虚荣心。”灵岫哭着忏悔道,“但我真没想到她会因此丧命啊。”
“表姐,我只是想要保护那些动物而已。”
“我知道。”
只是方式不对而已。
那个手串,不过是灵岫敲开文玩界的大门,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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