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三点，天气格外寒冷，小李搓着手背跺跺脚下了电瓶车。
“嚯！真倒霉，呸！”
丛生的野草笼罩了整块空地，横七竖八的杂草底下臭气熏天，乌黑的夜行人一不小心就是一脚狗屎。小李骂骂咧咧往前走，不忘将鞋底反复碾擦。只见他左手拎着打包的外卖袋，右手摸出兜底的手机查看送餐的住户。
“哦，是4楼14号啊？”
念着手机住户的信息，小李心想，这不就是上次那户不开门的吗！上回送餐，那女人就半天不接电话，自己可等惨啦！
手机屏幕的炫光在黑暗里晃的小李眼睛一花，小李下意识抬头，四楼的窗口出现一抹女人的身影。尽管隔得远，小李还是觉得那女人在冲他笑，不待他细看，那抹红裙就翩然消失了。
这并不妨碍小李的心猿意马，他从家里出来打工的早，自由恋爱不知道是啥东西，出来做了骑手又见天儿跑单子，这一身穷酸扣索的样子连按摩店门口招揽客人的小姐都瞧不上。
仿佛隔空还能嗅到那抹女人的幽香，小李嘿嘿笑着踏进那栋画着血红色拆字的老楼里。
吱呀——呜——
铁锈斑斑的门房大门无风自动，铁轴年久失修好像背后有人推拉，发出刺耳又吊诡的开合声。槐树的阴影打在铁门中间那块浑浊玻璃上，手机电筒的光直映出一双发着幽光的绿眼儿！
“哎哟我的妈耶！”小李乍一看吓得直退几步，汗毛倒竖。他背抵着灰墙，像是给自己壮胆大喊一句：“谁？出来，你李爷爷我不是吓大的！”
空旷的楼道回荡小李这句问话，回音藏在风里，飘的到处都是，小李感觉他的耳边好像有人在吹气。
“谁？你他妈倒是出来啊！”小李吓得大腿都在抖，声音带了哭腔，上次来送餐，这里不是这样的啊！
喵——喵嗷——小李快吓昏过去了，这时，一只狸花猫受惊一样从那门缝里跳出，很快溜进草丛不见踪影。
“嗐，我说啥呢，就一只猫啊。”看清面前畜牲的样子，小李好歹缓了过来，这一打岔送餐时间可快超时了。尽管小李心有余悸，还是不得不就着这昏黄灯光往四楼赶。
好悬赶上了，小李咚咚咚敲了几下门，“您好，你的美团外卖订单。”
好半天没有应答，只听见铁门内含含糊糊的风吹过内门吱呀声，小李耐不住性子，又敲了几把。
“帮我挂门上——”
沙哑女声从门内传来，那声音拖的很长像用指甲刮在墙壁一样令人不适。小李忍住浑身鸡皮疙瘩，把外卖袋一挂就准备走人。
他刚走下四楼的阶梯，一张相片就撞入他眼底。
那是一张挂着白幡的照片，画像里的女人红衣红唇，巧笑嫣然。就是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股凉气，小李越盯越觉得不对，刚要移开眼神，就看见那女人流下两行血泪……
“我死的好冤啊，好冤啊。小哥哥，你看到我的头了吗？”
阴恻恻的声音突兀在小李背后响起，那距离之近，一下子让小李头皮发凉，不敢回头去看。他被吓的怔住了，提不起拔腿的劲。
噔、噔、噔。
哪里传来的声音，是楼上还是楼下？为什么这时会有高跟鞋踩楼梯的声音？
虽是让人胆战心惊，但小李自小出来打拼，自然不会是胆小之辈，他稳了稳神，先怀疑这是谁做的局，又想是不是某些户外探险主播故意整蛊他直播。
啪哒、啪哒、啪——
高跟鞋的声音在三楼转角处戛然而止了。昏黄的灯光照不清哪里，什么都看不清。
小李刚刚稳定心神，他疑心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骗局，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扑满灰尘的扫帚上。他走过去抓紧这武器，中气十足：“我管你是谁是鬼，出来！马上滚出来！”
“呵，下面好冷，你来陪我好不好？”
嘀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小李额头上。他伸手去摸，扑鼻的血腥气在小李手里散开。小李抬头，硬生生同面前的人头撞了对眼。
嘀嗒。
小李的心跳极速跳动起来！他拿着扫帚竹竿那头不管不顾一阵乱捅。女鬼的头被他捅的不成样子，小李这才发现，是真的死人了，这是真的人头！不是什么整蛊游戏！
那女人脖颈血呼啦差的，不断从断裂处渗着血，被砍断的血管和肌肉组织糊作一团，黑色直长的过肩长发被血浸成片羽状……
那双眼睛瞪地浑圆，是死不瞑目的浑浊的眼睛。正在看着他，她在冲他笑。她在看着他！
“我的头，好看吗？”
嘀嗒，又是血液撞到水泥地上的声音。滴血的女人脑袋死死盯着小李。小李开始害怕了，他脑袋放空，嘴里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他快疯了，他拼命在脑袋里搜索，这世界上怎么能有鬼呢？都是假的，没错，是假的。但是面前的砍断的人头被他竹竿戳出的皮肉伤，分明都是真的！
小李胆怯了。他握着竹竿的手不断颤抖着，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为什么会卷入这种灵异事件中？
小李毫无头绪。只见他大吼一句，“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走你的鬼道，我行我的人道，你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李低头乱吼一通，再抬头一看，那女鬼的头颅已经不见了，只有暗黄色摇晃的电灯照着水泥地面的几缕暗红血印提示小李一切真实发生过。小李劫后余生，舒了一口气，看来鬼怕恶人是真的，他被放过了。
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席卷了小李。他拿出手机，想叫平时耍的好的哥们来接接他，他、他实在是被吓破了胆。
嗯，没有信号？小李放下的心陡然提起来。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小李听见有高跟鞋踩地的啪嗒声，还有嘀嗒、嘀嗒的声音，她愈来愈近了。一阵怪异喑哑的女声歇斯底里爆发在楼道间。
“我要，你下来陪我！”
小李爆发出别样的勇气，他颤抖的手尽管哆嗦却不肯放开笤帚，他扶着楼梯把手往楼下冲，那女鬼就在他身后了！
小李的余光只能瞥见那一抹红，大红色裙摆掺染了暗红干涸的血，还有更多的血顺着那裙角往下滴。
嘀嗒、嘀嗒的催命符不绝于耳，小李再胆大也生出恐惧来，他什么也不管往身后戳了一笤帚，什么也没打着，小李转而一心往下奔跑，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他才二十六岁。
三步并做两步，他拐到了二楼的转角处，快了，就快到一楼了，加油，跑出去就能活！
嘶——滋
天花板顶上挂着的老式电灯泡扑闪好几下，伴随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它灭了……
“啊！”突如其来的黑暗，小李一脚踩空了阶梯，连带着笤帚狠狠绊了他一跤，滚的老远，就在一二楼的拐角处，他摸索着地下想爬起来，脚腕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他想活，他不想死。
小李不顾水泥地有多脏，刮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多痛，他眼睛里包着泪，四肢并用往下爬。
但黑暗里，他听到：
啪嗒、嘀嗒、啪嗒。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小李就像一只被猫爪玩弄的耗子一样，生死关头小李一下想到了关键！他上次来送过餐，那次外送的异常没有引起他的警惕。总之异常单随时都有。
但是不是那次就是女鬼向他求助呢？他没有作为，所以，冤鬼索命来了！
“求你别杀我，求你……我帮你报仇！我出去就报警！求求你，不要杀我！”
小李边爬边呼喊大叫着往下爬，他已经到一楼了，他可以活，他可以活！他可以吗？
在小李的视角里出现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上糊着血污已看不清原本漂亮的制式。小李仰头往上看，那双浑圆的浑浊眼球又在盯着他，她在看着他啊。
他想起来了！他上次送外卖的时候，起初接电话的分明是个温柔女人的声音。但敲门时，回应的声音奇怪又沙哑，好像，是男人压低装女人的声音。他知道了！他知道，他听到的重物倒地的声音是什么了……
他瞪大眼睛，想起取餐店家的电视里发布的那张通缉令，黑色流血的长发中露出的那个络腮胡男人的脸，这张脸曾在附近流窜时，被市民目击过。小李拼命想要发出声音，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一道白色的刀光落在他脖颈上。
小李永远闭嘴了。
最新报道：314特大灭门惨案的犯罪嫌疑人郭某已于A市落网，不幸的是，郭某在A市再次作案两起，两名受害者分别是独居女士张某与外卖员李某。这里再次告诫广大市民出行注意安全，如遇可疑人物请及时与公安机关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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