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红学.原点阅读.红楼梦诗词赏析第九十三期～咏白海棠.其二

2021-04-02 13:57:4608:40 3284

声音简介

咏白海棠限门盆魂痕昏
其二
蘅芜君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薛宝钗的《咏白海棠》出自《红楼梦》第三十七回。这是大观园姊妹结成“海棠诗社”后的第二首诗，宝钗笔下的白海棠是端庄矜持、稳重和平的淑女化身，也是她日常的一个自我形象。此诗有意以白海棠关合自己，以花写人，反映出宝钗以稳重、端庄、淡雅、宁静、清洁自诩的内心世界。负责评诗的社长李纨看了此诗道：“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评此诗为第一。
手瓮（翁去声）：可提携的盛水的陶器。
“胭脂”两句：是诗的一种修辞句法，意思是秋阶旁有洗去胭脂的倩影，露砌边招来冰雪的精魂。洗出，洗掉所涂抹的而显出本色的意思。露砌，带着露水的阶台边沿。北宋诗人梅尧臣的《蜀州海棠》诗中有：“醉看春雨洗胭脂。”
“愁多”一句是说花儿愁多怎能没有痕迹。
“痕”是泪痕，也可以想象做海棠花上的露珠。这句诗应是以宝黛之多愁善感反衬自己的宁静娴雅。
白帝，古人认为，有五位天帝，分别司主东南西北中五方，白帝是掌管西方秋天的神帝。秋天也叫素秋、清秋，因为它天高气清，明净无垢，所以说花儿报答白帝雨露化育之恩，全凭自身保持清洁。凭，程高本作“宜”，不及“凭”字能传达出矜持的神气。
婷（庭）婷：美好的样子。
小说中早已给薛宝钗的性格做过定位，品格端方行为豁达随分从时，总是以传统的礼教妇德规范着自己的言语行为，同时淡泊优雅，有一种所谓的“林下风致”。
首联“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描绘出诗人端庄的性格。首句一语双关，因“珍重芳姿”，所以白昼掩门，既写诗人珍惜白海棠，又写诗人珍重自我，刻画出大家闺秀的矜持心理。
颔联“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使用的是倒装句，即“秋阶洗出胭脂影，露砌招来冰雪魂”。海棠色白，故云“洗出胭脂影”：洗掉涂抹的胭脂而现出本色，这正是宝钗性情淡雅，不爱艳装的自我写照。“露砌”和“秋阶”同指白海棠生长的环境。“冰雪魂”指白海棠精魂如冰雪般洁白。
颈联“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是秀句诗眼，进一步描写白海棠的色彩、丰韵之美。上句承“胭脂”句发挥，谓白海棠一洗颜色，淡极更艳，颇合艺术辩证法，里面蕴含一种哲理，所谓繁华过后见真淳，淡中自有至味。庚辰本有脂批云:“好极！高情巨眼，能几人哉zāi？正一鸟不鸣山更幽也。”
尾联“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白帝”在这里指自然，全联的意思是说：白海棠愿以其清洁之身回报自然，她婷婷玉立，默然不语，迎来了又一个黄昏。“不语”一词可见宝钗的稳重，“凭清洁”之语更可见她自誉自信的心理状态。
珍重芳姿昼掩门【庚辰本双行夹批曰:宝钗诗全是自写身份，讽刺时事。只以品行为先，才技为末。纤巧流荡之词、绮靡秾艳之语一洗皆尽，非不能也，屑而不为也。最恨近日小说中一百美人诗词语气只得一个艳稿。】，所谓“品行为先，才技为末”正与小说中，李纨要推宝钗的诗为第一的理由相近，是中国传统社会受儒家思想影响而形成的一种普遍的文化心理背景。
所谓：“最恨近日小说中一百美人诗词语气只得一个艳稿。”也符合小说第一回借石头之口标榜的美学立场，主张写出个性写出真实。
作者为宝钗设计的这首海棠诗的确十分恰当，有八面胜丰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