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
朗读者 兄弟连
摄影者 兄弟连
在我怀疑世界时，你给过我答案
海滨十四行诗
作者：阿赫玛托娃 [俄]
这里的一切将比我活得更长久，
一切，即便是破旧的鸟巢，
以及这空气，春天的空气，
它刚好完成了越海的飞行。
而一个永恒的声音在呼唤，
蕴含着非尘世的不可抗拒性，
在鲜花盛开的樱桃树上空，
轻盈的月亮流溢着清辉。
这条路看起来是那么容易，
在碧绿的密林深处闪烁白光，
我并不知道它通向何方……
那里，树干之间更为明亮，
一切仿佛在林荫小道上，
就在皇村的池塘旁。
汪剑钊 译
选自《秋天的哀歌》，四川人民出版社
诗文作者
安娜·阿赫玛托娃（1889—1966），俄罗斯诗人，被誉为“白银时代”的灵魂。出版诗集有《黄昏》《念珠》《白色的群鸟》《车前草》，组诗《安魂曲》等。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普希金《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回首来路，你是否想过，如果自己走上另一条路，此刻的境遇又会是怎样？
人生就像一次漫长的散步，有时走平路，有时走歧径。每一次选择都不知道前路风景如何，尽头何处。也是这样的不同选择成就了生命的丰富之美。
弗罗斯特曾写：“林中叉开两条路，而我——/我选了鲜有人迹的那条/这一切便全然不同了。”（《未选择的路》）
1911年，二十二岁的阿赫玛托娃，住在少年普希金曾求学的皇村，读着他的诗，想象少年普希金与她一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盼：
黝黑的少年在林荫道上徘徊/漫步湖畔，愁肠百结/一个世纪了，我们还在怀念/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黝黑的少年在林荫道上徘徊》）
带着对普希金的崇拜，阿赫玛托娃毅然选择了诗歌作为她人生之路。那时候，年轻的她并不知道，这条路带给她文学、诗歌，带给她荣誉，但也意味着苦难：“这个女人身染疾病，/这个女人孤苦伶仃。/丈夫已去儿入狱，/请为我祈祷上帝。”（《安魂曲》）
1958年，阿赫玛托娃走在海边，垂老、多病。海滨散步让她思索人生，苦难的诗歌之路走过来了，对于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而言，这条路已临近终点。然而当她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仿佛那是人生的又一条路：
这条路看起来是那么容易
在碧绿的密林深处闪烁白光
我并不知道它通向何方……
像是一次新异的旅行，充满了期盼和迷茫，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诗歌之路的起点——童年时代皇村的林荫小道。
对于一个饱经历史风霜的诗人而言，衰老和死亡并不可怕，反而像一次极具诱惑的邀请，脱离尘世中有限的肉身，进入那“比我活得更长久的”永恒里。
海、鸟巢、风、月色，既是生命力，又是自由，诗人借此审视生命的有限和缺陷，却并没有陷入对于苦难、衰老、疾病的伤怀之中，反而成为她对皈依永恒的一种期盼。
很难想象那个用《安魂曲》控诉命运的不公和生命苦难的诗人，最后会如此平静地面对、思考人生及其终点。也许这也是文学、思考的力量。希望经年以后，我们可以这样回首人生：“林中叉开两条路”，我走的那一条，就是我可爱、可敬的人生。
文自：为你读诗
用户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