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看电影
文/李刚
下午放学时,刘老师感叹说:“唉,今晚的自习泡汤了!”
我不解:“怎么了,不上了?”
他摸摸头发,“今晚看电影,就不上自习了。”
看电影?我的记忆瞬间舒生过来。那童年的记忆本身就像一场电影,在合适的片头之后,会源源不断上演一幅幅画面。
小时候娱乐项目少,遇到谁家办丧事,晚上要放电影,那是节日一般的快乐。早早吃了饭,和邻居孩子一起去挂起的幕布下面玩得不亦乐乎。电影开演后,没有板凳马扎,就蹲在猪圈墙上,或者搬块砖当凳子坐,看完了人一走,地上好多砖块。有时候还相跟着去邻村看电影,银幕上十三妹和吕四娘要报仇,银幕下我们仰着小脸看得咬牙切齿。第二天还要议论一番,至于黄河大侠和天下第一剑到底谁厉害,非要论出个长短来。结果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是这边丢下狠话:“下次看电影再也不叫你!”那边也不含糊:“不叫就不叫,谁稀罕?”再放电影时,两边又黏在了一起,为下一场争论准备依据……
趁学生都去吃饭的时间,我来到教学楼下。大楼空荡荡的,一层与二层之间挂起了一块白色的幕布。距离幕布十几米远的地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家伙,这应该是放映机了。
我记忆里的放映机完全不是这样,它应该被郑重地安置在一张八仙桌上,桌旁不需要凳子,放映机的绿箱子就是宽大的座位。放映员坐在箱子上,与放映员关系最亲的人才能享有同坐此座的荣耀。放映时,先调试好镜头的角度,打开胶卷的支架,前面放上胶卷盘,后面放上缠胶片的空盘子;放映员一手扯过胶片,“刺啦”一声一米多长,将胶片头缠在空盘子上,食指一拨,哗啦啦转几圈,再将中间的胶片一一安插在放映机上的固定位置。机头灯一关,四周一片黑暗,银幕上显现出制片厂的名字,好戏就开始了。
这放映机怎么安装胶片呢?哦,现在已经是数字时代了,有个USB接口就可以插优盘,海量存储,方便多了。
远处一个角落停着一辆车,是送影下乡的专用车。文化一定要走进群众,才有生命力。
晚饭后,学生搬着凳子按班级整好队就坐。大家都很开心,虽然看电影已经不是稀罕事,但这种露天电影还是很少见。
天色尚早,电影就开始了,强烈的光照使得银幕上几乎没有影像,但清晰的配音在校园里回荡,像很早以前听收音机,只闻声音不见图像。
渐渐地,天色知趣地暗了一些,银幕上分得清人物了。这是一部校园青春片,其实一看开头就猜得着结尾。但我还是坐在队伍后面的靠背椅上,一会看几眼银幕,一会看几眼手机。我只想就这样坐着,就像真正看电影的人一样。
电影里下起大雨的时候,影片接近了尾声,天色彻底暗了。抬头看,四方的楼顶隔出了四方的天空,有几颗星星闪烁,夜深沉美好。
上厕所回来时,电影的人声和着音乐在大楼里产生的回声,让我似乎重回了当年的现场。去看电影迟到了,远远听见影片的声音,心里急切不安,多远的路都想一步跨完。
第二部电影是《冲出亚马逊》,我看过好几遍了,剧情没有吸引力。天色微凉,短袖敌不过,我回家穿了件外套,盘腿坐在椅子上。群里在讨论《湖心亭看雪》的解读,低头时间久了,脖子酸困,我仰头看天。星星依旧,只是不知是不是我儿时赶夜路时头顶的陪伴。
好久没有看这样的露天电影了,看了什么,我全然不知,只知道,我的生命里曾有过类似的经历。虽然那么仓促,那么多缺憾,但那记忆确如鲁迅笔下的社戏,让人一辈子难忘,一辈子回味。
作者简介
李刚,山西省晋城市泽州县语文教师,语文湿地栖居者。根不深挚爱大地,叶不茂期待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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