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专辑 弄堂茄山胡300 弄堂铃响马奶来

弄堂铃响马奶来  
 
钱红春  
 
　　上海刚刚解放个辰光，我住辣辣一条邪气嘈杂个弄堂里，弄堂口勿大，里向却“别有天地”，弯弯曲曲个路侪是用拳头大个石头铺成个，可以通达附近好几条马路。弄堂里个房子大多破败拥挤，有勿少还是用芦席搭起来个。由于弄堂里从早到夜人来人往，辰光一长，路浪向个石头磨得侪像鹅卵石一样光光滑滑。

　　住辣搿条弄堂里个大多是从事体力劳动个社会底层人群，是小商小贩每天要来光顾个地方，弄堂里一日到夜邪气闹猛，到处是各种小贩个叫卖声。伊个辰光，阿拉屋里向呒没啥钞票，所以最吸引我个勿是“大饼油条脆麻花”；勿是“臭豆腐干烘山芋”；也勿是“笃笃笃，卖糖粥”，而是随伴着慢悠悠“嘀笃嘀笃”个脚步传过来个“叮当叮当”铜铃声。只要一听到搿个声音，我就晓得是有人牵马来卖马奶了。

　　迭个辰光，弄堂里个“小巴辣子”们，就会飞奔出门，跟了马屁股后头指指点点，像一群小鸟叽叽喳喳。有胆子大个还会铆牢机会伸手捋捋马尾巴或者摸摸马屁股，随后缩回手，又蹦又跳赶快离开，开心得来像做仔一桩啥个大事体。

　　弄堂里个搿一幕几乎每天侪要上演，卖马奶个人左手牵牢马缰绳，右手拎一只铅桶，每天早上走进阿拉弄堂。马是一匹齐人高个白马，体态匀称，性格温顺，既呒没军马昂首长啸个彪悍，也呒没老马垂头丧气个悲凉，每天一早就跟仔主人走街串巷。马背浪向披一块淡蓝色边框个白布，拿马个身体遮起来，只有马头搭仔马屁股露辣外头，看上去邪气清爽。

　　卖马奶个人勿像其他小贩一路哇啦哇啦叫个勿停，而是靠缚辣马头颈浪向个两只小铜铃，随仔马慢吞吞个脚步发出个“叮当”声招徕客人，想买马奶的人听到铃声就会出门招呼。搿个辰光，身浪向披一条白布个卖奶人，就会轻轻拉一拉缰绳，又轻轻辣辣马耳朵旁边叫一声，马就会邪气听闲话个立停下来。

　　马主人随后拿铅桶放到马肚皮下头，撩起马背浪向个白布，蹲下来用劲拿奶挤到铅桶里向一只带柄个奶壶里。到差勿多个辰光，就捧仔奶壶朝买马奶个人家走去，倒进人家自备个盛器，收好钞票，收好器具，牵仔马继续往前走。每一次，我搭仔小伙伴侪会跟出老老远，一直到弄堂末脚头个出口，看伊拉走进马路对面另外一条弄堂，才心满意足个回头走。

　　大概是当时喝马奶个人本来就勿大多，所以呒没啥生意，也可能是后来牛奶越来越多，牵马到弄堂里来现挤现卖马奶就慢慢消失了。

　　搿已经是六十多年前个事体了，我呒没喝过马奶，也勿晓得是啥味道，但是马个脚步声、马头颈浪向个铜铃声，至今还常常辣辣脑海里浮现，还是伊能亲切，伊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