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的故事（五）：沙漠惊魂/从失温的死亡线上奇迹脱险记

撒哈拉的故事（五）：沙漠惊魂

      今年5月22日，黄河石林山地马拉松百公里越野赛遭遇极端天气，造成21名参赛选手遇难、8人受伤。事故发生后，“失温”这个词随着一系列的追责和反思进入大众的视野。在三毛的撒哈拉故事系列中，也有一个与失温有关的沙漠惊魂故事《荒山之夜》。

      一个太阳已经偏西的黄昏时分，为了寻找沙漠里的小乌龟和贝壳化石，三毛和荷西开车出发前往两百公里外的目的地。刚出发时一切都很顺利，包括经过方圆二三十里全部由一百公尺高的沙堆组成的、极易迷路的迷宫山都只花了半个小时就顺利通过。

       但是当他们继续向前经过一片低凹的湿地时，状况发生了。荷西下车探路倒退着指挥三毛开车不慎掉入一片沼泽，几秒钟内湿泥一下子没到了他的膝盖和大腿。情急之中，三毛大声呼叫荷西抱住旁边一块突出来的大石头，荷西挣扎着抱住大石块时泥已经埋到了他的腰部。

       这时的四周除了风声之外就是茫茫的沙漠，太阳在慢慢下山，气温也在下降。几个小时之内，气温要降到零度，荷西如果无法出来，就要被活活冻死。三毛在心里在紧张地思考着：

      前面的迷宫山我可以看方向开出去，但是从迷宫山开到检查站，再去叫人回来，天一定已经黑了。天黑不可能再找到迷宫山回到荷西的地方，只有等到天亮，天亮时荷西一定已经冻死了。

       “三毛，到车里去，你要冻死了”，身陷泥沼的荷西冲着衣着单薄的三毛大叫。正在三毛心里疯狂挣扎着是离开他去叫人，还是陪着他一起冻死的时候，一辆沙漠跑长途贩运的吉普车朝着他们的方向开过来了。本以为找到了救兵，让三毛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车上下来的三个撒哈拉威男人不仅拒绝了她的苦苦哀求，还对三毛心生歹意强抱住她欲行不轨。身陷沼泽的荷西着急大叫要杀了这三个人，并且放开了石头想要踏着泥沼出来，三毛急得大哭求荷西不要干傻事。三毛的哭叫声将三个撒哈拉威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荷西身上，三毛抓住机会开始了一番教科书式的自救：

      我面对着抱着我的疯子，用尽全身的气力，举起脚来往他下腹踢去，他不防我这致命的一踢，痛叫着蹲下去，当然放开了我。我转身便逃，另外一个跨了大步来追我，我蹲下去抓两把沙子往他眼睛里撒去，他两手蒙住了脸，我乘这几秒钟的空当，踢掉脚上的拖鞋，光脚往车子的方向没命地狂奔。

       三毛跳进车内，开了引擎，在沙漠里和三个撒哈拉威人上演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汽车追逐游戏。三毛一边开车，一边按下四边车门的车锁，并且摸到了荷西藏在坐垫背后的弹簧刀。三毛的车被吉普车紧紧咬住，即使油门踩到底了，进入迷宫山了，都仍然甩不掉吉普车的灯光。逃跑路途中，三毛飞快地判断着：

      除非我熄了自己的车灯，吉普车总可以跟着我转，万一这样下去汽油用完了，我只有死路一条。

       三毛情急生智中加足马力绕过半片山时熄灭了自己的车灯，再次猛打方向盘左转弯把车藏到了与吉普车相反方向的一个大沙丘背面的阴影中，这才最终摆脱了这场实力悬殊的沙漠追逐。

       看着在远处完全消失的吉普车灯光，此时的三毛已经被冻得全身剧痛。当她将车再开回沼泽地时，荷西已经非常虚弱。三毛用车灯照见荷西抱住石头，头枕在手臂里一动不动，嘴里只能发出很微弱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

      在沙漠夜晚气温急剧下降的刺骨寒冷中，已经冻得快要倒下去的三毛用意念强撑住自己，快速将车的前后轮胎、备胎和后车坐垫拆下，搭成一个浮桥向荷西扔去。当三毛站在最后一个轮胎上时，她发现离荷西还有一点距离。于是三毛咬牙又脱掉自己长到地的衣服和大圆裙子，用刀割出四条宽布带子，打好结，再绑上一把老虎钳扔给荷西，一点一点把荷西救上了岸。

       因为失温严重，荷西上岸以后马上就倒了下去。三毛赶紧跑回车内拿酒壶给他灌酒。荷西上车以后三毛继续给他灌酒，将车内的暖气开到大档，用刀子将他的湿库管割开，用割破的衣服带子用力擦荷西的脚，再将酒浇在他的胸口替他擦拭提高体温。

      过了很久以后荷西终于清醒过来，当他看见只穿着内衣裤全身都是泥水的三毛时，误以为三毛被三个撒哈拉威人强暴了，一把将她抱住流着泪说你吃苦了。随后三毛将双腿冻伤的荷西送到了医院治疗，再后来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其实，失温共分为四级：初级的表现是抖，人体通过肌肉抖动来产生热量；第二级是频繁排尿；第三级是停止抖动和排尿的反应，意识模糊，肢体渐渐失去知觉；进入第四级就会完全失去意识，无法自救，人体会进入自我保护的状态，脉搏可能触摸不到，只有心跳和呼吸反复无常且非常浅。按照三毛的描写，荷西应该已经进入了第三级失温状态。关于失温和急救有很多的误区，比如绝对不允许给2级以上的失温患者热水喝，这样会剧烈扩张血管，导致低血压，进一步降低核心体温，可能会造成复温休克；还有搓手搓脚也是错误的做法，这个动作有可能让病人死的更快。所以三毛在荒山之夜对荷西严重失温的一系列救治是否科学，在今天看来是值得商榷的。但是在当时他们匆忙出门条件十分有限的情况下，她能将荷西从死神手中拉回来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不管怎么说，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是一个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夜晚，让三毛和荷西彼此的爱情在沙漠绝境之中得到了老天的考验和验证。三毛的这些大漠经历恐怕我们一生都无法触及，她面对即将遭受的侵犯和抢救荷西时的临危不乱、沉着冷静、勇敢智慧，和她与荷西之间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对方生死不离的真挚爱情感天动地，最美的爱情或许就是这个样子了，三毛和荷西，在这个沙漠的惊魂之夜给彼此都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