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卡风波
文/李刚
晚上刚进门,一张笑脸就凑到了我的眼前。
我下意识地提高警惕,撤开半步,上下打量对方:“干嘛?”
她似乎早知我会如此,靠近一步,脸上绽开三月的风,把声音拖得长长的:“爸爸……”
我在心里默数五个数,延缓五秒再接话:“怎么了?”
不料她离我而去,又凑到了妻子身边,同样的声调:“妈妈……”
妻子不吃这一套,一脸庄严,看都不看她:“你自己跟爸爸说。”每个字掉到地上能砸个坑。
她架起双臂,手指一挑,像小丫鬟一般移到我跟前,抽一下鼻子,用力眨眨眼,等了三秒钟,没有眼泪,耸一下肩膀,再抽一下鼻子,用哀怨的语气说:“我的发卡断了……”
我一下子解除防备,“吓我一大跳,多大个事儿啊……”
妻子口气依旧严肃:“买了才几天?好东西都不长久?”
我得问清楚事由:“具体怎么回事?”
她撇撇嘴,三分忧伤七分委屈说:“下午回来时,天冷,我戴上衣服后面的帽子。到家后一摘帽子,就把发卡带到了脑后。我弯过手臂去探,谁知道发卡上的小齿子挂住了帽子的毛边,我一用力,就……就断了。”
我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天上飘过五个字,这都不是事。”
妻子叹口气:“干啥都不小心。”
她把嘴再撇一撇,忽而眼珠一转,笑容浮起来:“要不,你帮我粘住吧!”
我点一下她的鼻子:“用啥粘?”
“胶水啊!”她把脖子挺一挺,很有把握地说。
我不能肯定这个方案是否可行:“你先拿来我看看。”
她从桌子上拿过来,我一看,几乎是正中间,塑料材料的骨架断了,只剩表面类似于塑料皮的外层还连着,才使得断开的两截没有分离。
这个发卡是暑假时,我和妻子上街,在一间饰品店买的,20多块钱呢!漂亮的外层,和上面那个蝴蝶结,在灯光下银光闪闪,当时一眼就相中了。没戴多长时间,就成这样了,可惜啊可惜!
“行不行啊?爸爸……”
我一惊,才看见她眼里热热的盼望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我无奈地歪着脖子摇摇头。
她眼里黯淡了:“为什么不行?”
“是这样的,倘若是个摆设品,完全可以粘住,因为它不动。可这是发卡,粘住之后要不断地使用。你往头上一戴,它就会向两边张开。因为要受力,所以肯定不牢固,还会断开的。”听我一说,她表情慢慢黯淡了。
“可以这样说,这种发卡就是一次性用品,坏了没法修。”我笑笑,减轻她心里的难过。
“好了,已经这样了,难过也回不到当初了,是不是?”我抱住她的肩膀,用力拍拍。
“可是,我很喜欢它……”她眼皮垂着,拉着嘴角说。
“明天中午去买个新的吧!”妻子温和的口吻是缓解不良情绪的灵丹。她抬起眼皮,脸上是灵丹的功效。
第二天午饭后,她跑到街上的门市部,风风火火,买回一个黑色的发卡。
我接过来看了看,黑色绒布一般的外表,没有小齿子,但它本身就是波浪形的身躯,上面有个漂亮的装饰,镶满了水钻,黑色银色搭配,视觉效果不错。我拿到手上就觉得分量够足,抻一抻,果然,金属骨架。这下子不会折了。
“挺有眼光嘛!”美观与坚固并存,我由衷赞许。
“那当然!”笑嘻嘻的,一点都不谦虚。
我拿起那个旧的,丢在了垃圾桶里。她见状惊呼:“你怎么扔了?”
“已经坏了的东西,留着做什么?没有价值,该扔就扔,才能腾出心里的空间接纳新的美好的东西。老让它占据在心里,啥时候看见啥时候难过,没必要折磨自己嘛!悲伤不去,幸福不来。你——听懂了吗?”我做专家状,拉长声调。
她点头,一脸虔诚:“嗯……是的,”嗓子里咽一下,“当然……听不懂!”
我顿时蔫了,耷拉了脑袋。
“哈哈……”妻子笑得岔了气。
作者简介:
李刚,山西省晋城市泽州县语文教师,语文湿地栖居者。根不深挚爱大地,叶不茂期待春风。
用户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