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蛋科学第64期：是猫还是狗更加依赖人？

第64期，是猫还是狗更加依赖人？

这个问题是由听友头像小猫提供的。这位听友显然是位爱猫人士，看了网上很多关于猫的文章，觉得有些文章靠不住，于是就问了蛋博士一些问题，其中一个问题引起了蛋博士的注意，是关于猫还是狗更喜欢跟人玩的。因为蛋博士也想养只猫，所以也会关注这个问题。但是谁爱跟人玩，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个科学研究话题，这不得分玩什么吗？比如你心仪的女生喜欢安静读书，你送人一个篮球，显然人家不愿意和你玩。但是比这个更加有趣或者有科研价值的问题是，是猫还是狗更加依赖人？依赖，这就是社会心理学的研究范围了。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还是先来说说人类是什么时候开始驯养猫狗的，这也是一个可以进行科学研究的话题。我们先来说狗。为什么要说狗呢，因为狗更早被驯化，而且研究狗的文献非常多，至少比猫多很多，这其实可能有大多数人认为的狗和人的关系更加密切或者说用个术语来说狗的社会认知更强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狗是人类最早驯养的动物，有了第一，谁还管第二，谁知道第二个登月的人是谁呢。我们都知道，狗最早是由狼演变来的。但是这个具体有多早，狗到底是从哪儿开始驯化的，考古界也是议论纷纷，当然唯一没有争论的是狗是人类最早驯养的动物没有之一。中国科学院张亚平院士在十几年前就研究过狗的起源，通过线粒体DNA的分子钟得到的结论，狗于1.6万年前起源于中国南方，随后昆明动物所的一些科学家也对更加广泛的样本进行了更细致的研究，巩固了中国起源说的地位。但是这有一个问题，起源说一般来说需要两个不同方向的证据，第一是分子层面的，用测序结果作为谱系证据。第二个考古层面的，挖个墓地，测一下年代就能判断这个地区到底当时有没有这么个物种。麻烦的就在这，目前中国地区挖出的狗化石，基本都是新石器时代开端的，也就是1万年前的，而欧洲挖出来的两三万年前的狗化石有好几例。就在去年英国弗朗西斯克里克研究所的科学家，也进行了类似的研究，并将研究结果发表在了顶级综合期刊科学上（DOI: 10.1126/science.aba9572）。这个研究表明，至少在1.1万年前，就已经有了5种不同的狗品种。这些狗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而这个祖先的基因组和当时的狼是不一样的。尽管自驯化后，狼的基因还不断的影响狗，但是更多的是狗的基因在影响狼，这说明狗和狼是没有生殖隔离的。无论怎么说，人类养狗已经至少有1.1万年历史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分子和考古证据推断的最小值。

那么猫又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被人类驯化的呢？历史学家普遍认为猫是大概在3600年前的新月沃地，fertile cresent。大概就是两河流域的以色列，伊朗，叙利亚，黎巴嫩，约旦等等，以及北非的埃及。说到两河流域，让我想起了一手周董的歌，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这个美索不达米亚其实就是古希腊时期对两河流域的称谓，要不说方文山厉害呢，有文化不服行吗。回到主题，这个新月沃地，也是巧了。上面说的那篇研究狗驯化起源的文章，也做过和人类基因组的共同研究，得到的结论是狗基因的变化和叙利亚地区的人基因变化有很大关联。叙利亚，这不就是新月沃地吗。其实除了猫和狗，山羊和牛的驯化也都是起源于新月沃地（Science 365, 173–176 (2019),Science 361, 85–88 (2018)），而且这两篇文章也都是发表在科学上面，大概是你找到一个什么物种最早是在新月沃地驯化，那么就可以发一篇科学。发一篇科学什么意思呢？说的现实一点，带着这篇文章，基本上你在国内任何985要找一份教职顺便解决住房，，在任何一个国家找一份能付的起房贷的企业工作，都没太大问题。这个含金量是非常高的。虽然历史学界认为人类驯养猫是在3600年前，但是2004年在塞浦路斯的一个墓葬中就发现一个8个月大的猫和自己的主人埋在一起，因为这个墓是9500年前的，因此这至少一个考古界的证据。不管怎么说，猫被人类驯养的时间在目前的证据看来，最长是9500年，而狗最短是1万一千年，所以狗是人类最先驯养的动物这点目前是可靠的。

我们就来看看，我们最终想要理解的问题，既然猫和狗的脑比重不一样，被人类驯养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那么猫和狗到底谁会更加依赖人呢？2019年发表在生物学顶级期刊当代生物学的一篇文章就对这个问题做了研究（Current Biology 29, R859–R865, September 23, 2019）。这篇文章用对人类婴儿的研究统计方法对猫的社会认知进行了研究，认为猫也具有极强的社会认知。社会认知，是个比较复杂的心理学名词，简单说是个体通过环境信息理解其他个体或者其他事物的能力，强大的社会认知可以使得个体对其他个体的心理状态和意向等作出推测。举个例子，蛋博士有一次去朋友家玩，喝了会茶，朋友说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感受一下我们这个山区的风景，这句话刚说完不到一秒钟，我就听到他们家的狗欢呼雀跃，原地打转，身上的铃铛一直在响。朋友解释说，他们这狗只要听到要出去玩就非常高兴。蛋博士不养狗，不知道是不是每只宠物犬都这样。当然这篇文章主要工作肯定不是想说明猫也能听懂你要出去玩并且欢呼雀跃，而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对猫进行研究，研究的主题是情感纽带。什么是情感纽带呢？这是一系列实验心理学家通过实验得出的依附理论中的重要考察因素。这个依附理论主要讲群体分为安全依附和不安全依附两种类型。以人类婴儿为例，1970年一篇发表在儿童发育期刊的文章就有一个比较全面的研究。第一种安全依附型（Secure Attachment） 是指当母亲离开时，婴儿会或者不会哭。他们哭的原因是如果有比较陌生的人，他们更希望母亲在场。当他们母亲重新回来时，他们会立即停止哭泣。有百分之六十的来自北美中产阶级家庭的婴儿有如此表现。而不安全依附型（Insecure）也就是另外的百分之四十，这里又可以分好几类我们就不细说了，总之母亲离开是会焦虑，对陌生人会害怕，即使母亲回来也会感到不安或者困惑甚至有发愣表情等等。所以这个安全依附基本上就是代表注意这里的数据是安全依附占60%。而这篇对猫社会认知的研究文章，也是用了类似的统计方法，得出的结论是猫的安全依附比例达到了65%，和狗58%和人类婴儿的60%是差不多的。这也可以说明猫和人的情感纽带是相当强的，和狗一样，猫也有很强的社会认知和对主人充分的理解和信任。

蛋博士在调查的时候也发现了很多宠物圈的鄙视链，以及对猫和狗谁智商更高，谁性格更好之类的文章评论。这些问题你一听就知道不靠谱，智商这个东西怎么衡量呢，用人类的那一套显然不行，性格好不好这也是非常主观的。其实目前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养猫和养狗的数量是差不多的，比如中国的宠物猫和宠物狗，各5000万，美国的宠物猫和宠物狗各9000万。所以猫和狗在本质上都是人类喜爱的宠物，如果想养一只宠物又不知道养什么，去宠物店试试，或者问问朋友的意见比看这些没有科学依据的网文更加有用。但是如果是问朋友，建议多问几个朋友，还是我们之前说的无知识判断真假的思路，一个样本的经验是没法代表整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