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们说过,水浒中,中秋不仅是中秋,也是一种对团圆命题选边站的严峻考试。就是,在皓月之下,你是选择与家人团圆,还是选择与兄弟聚义?这成了好汉人生与好汉成色的一种考量。这也是好汉命运的一种隐喻。史进接受住了这种明月之夜的考验,宋江也最终亮出了好汉的底色。
那么,水浒中的中秋圆月,又将去照耀哪位好汉的生活呢?这回,月亮聚焦的,是武二郎的人生。那么,武二郎在中秋圆月的考验中,又作出了怎样的选择呢?
之前我们在好汉的眼神的主题序列中,曾经阐述过武二郎的情感世界。从小没有了爹娘的武松,是多么急切地盼望父爱母爱与亲情。从这个意义上,武松与《天龙八部》中的乔峰有得一比,细心的读者也能够从天龙八部对乔峰的描述中隐隐找到武松的影子。乔峰从小至少表面上失去了双亲,他的亲情完全来自于养父乔三槐。而武松的父爱,也来自于把自己从小一手拉扯大的亲哥哥武大郎。所以,当武松重新回到亲哥哥的身边,重新和哥哥嫂嫂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武松获得了一个幸福家庭的可能:那就是只要对自己有好感的嫂嫂永远不捅破那层窗户纸,那么对自己无私地爱着的亲哥哥、和对自己无限地疼着的亲嫂嫂,就事实上可以勉强充当起慈父慈母的角色,对幸福生活要求并不高的武二郎,就能立刻幸福起来。自小缺失的父爱母爱,都能由此一一得到补偿。武松自己也能修补不完整的亲情人生,从而融入正常的人间小日子之中。善良的武大郎与威武的武二郎相依为命,两个家庭互敬互亲,小儿无拘无束地嬉闹,大人勤劳欢快地劳作,炊烟萦绕屋前,鸡犬之声相闻,一定是世俗社会让人羡慕不已的典范。
但是,吝啬的生活没有舍得去给武松贡献这样的最佳答案。命运对他另有安排。因为嫂嫂最终亲手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使得武松刚刚勉强拼凑起来的家庭幻象再次被打回原形。长大成人的武松,并没有因为武功盖世,因为成了打虎英雄,得到了知县的提拔与重用,获得了全县的尊敬与拥戴,而变得幸福起来,
武松杀了潘金莲,杀了西门庆,是报了仇,是雪了恨,但是自己也成了一个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亲人的孤儿,一个被亲情撕裂了的空心人。一个被亲情谋杀所幻灭的劫后余生者。
鸳鸯楼,是武松人生中最惨烈的一次大意,一次失手,是一次险些让自己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难以原谅的低级失误。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松懈,而他的松懈,就是源于对人间亲情的渴望。而这种渴望,又被人轻易地把握住了。这次惨烈的失败,给武松留下了极为深刻的人生教训,为了在险象环生的江湖上存活下去,他只能炼就没有任何欲望的金刚不坏之身,没有欲望,就没有破绽,没有破绽,才有机会生存下去。死过一回的人,是没有资格再死一次了。
文本+音频:布衣豆腐(原创版权,违者必究)
插图:唐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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