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孟加拉在宗教信仰选择上的变迁
印度教在南亚的强势地位,同时体现在孟加拉人信仰选择上。前面我们之所以使用了“伊斯兰孟加拉”这一标签,是因为今天信仰伊斯兰教的孟加拉国,并非是“孟加拉”或者说“孟加拉平原”的全部。孟加拉平原的西、北部边界,并非是孟加拉平原与高地的自然分割线。西北方向大约有 1/3 归属于印度。在印度的行政区划中,被称之为“西孟加拉邦”。
“印巴分治”时,基于宗教而做出的政治分割决定,是西孟加拉从孟加拉分离出来的直接原因。也就是说,西孟加拉地区的孟加拉人,信仰的是印度教。曾经从1772 年直到 1911 年的 140 年间,充当英属印度首都的“加尔各答”,是西孟加拉邦的首府所在。英国人的这种选择,与当年朱罗帝国在孟加拉的扩张、伊斯兰教在孟加拉的立足,都有着相同的逻辑。孟加拉这片人口众多的沿海平原,既是一个高潜力的贸易终端,也是一个可以辐射北印度的陆 - 海枢纽。同时板块的地缘独立性,又使得它与外来势力更容易找到利益上的合作点,以共同应对来自恒河平原的地缘政治压力。
孟加拉人以宗教差异彰显地缘独立性的做法,并非只在接受伊斯兰教时才有所体现。在古尔王朝为北印度开启伊斯兰统治时代之前的“拉杰普特人时代”。统治孟加拉地区的,是拉杰普特属性的“帕拉王朝”(公元 7-12 世纪)。这一时期,印度教在整个印度次大陆开始强势复兴。通过修改教义,印度雅利安属性的“婆罗门教”,变成了可以吸收其他种族成份的新“印度教”,并彻底击败了佛教等沙门思潮宗教。
然而基于地缘政治需要,孟加拉的帕拉王朝并没有随大流的成为印度教之地,而是选择了以佛教立国。更鲜为人知的是,帕拉王朝选择的教派,既不是汉传的“大乘佛教”,也不是南传的“上座部佛教”(小乘佛教),而是与藏地一样的“密宗”。实际上,密宗信仰正是在孟加拉兴盛之后,再传入藏地的(公元 8 世纪时)。两个隔喜马拉雅山脉相望的边缘板块,在这段历史时期甚至曾经多有交流。
密宗时代也是今天孟加拉族的形成阶段。不幸的是,在整个南亚地区,佛教势衰的趋势已经很难逆转了。最终能够坚持这一选择,避免印度教融合的,只剩下与大陆隔海峡相望的斯里兰卡了。不过紧接着“拉杰普特时代”在印度强势建立统治的伊斯兰政权,给孟加拉人提供了另一个选择。
公元 1199 年,席卷整个北印度的古尔王朝也征服了孟加拉的帕拉王朝。如果伊斯兰教能够顺势同化整个印度(哪怕只是北印度)的话,孟加拉人的选择也许又会是印度教了。问题是,那些突厥裔的穆斯林只能在干热的印度河流域做到这点。在恒河平原、德干半岛地区,苏丹们更多只能以宗教宽容政策,在不动摇印度原有社会基础的情况下,建立自己的统治。也就是说,抛开最顶层的穆斯林统治者,孟加拉地区的那些孟加拉裔地方贵族,面对西部印度教地区而来的地缘政治压力时,本身并没有得到缓解。西孟加拉地区的“印度教”化,就是这一地缘压力的具体体现。选择与最高统治阶层一样的宗教,是缓解这一压力的有效手段。孟加拉地区的伊斯兰化进程始于德里苏丹国时代,并在莫卧尔王朝时期完成。与孤岛般存在的密宗信仰相比,伊斯兰信仰所能够带来的资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要更多,也更有利于维持孟加拉地区相对印度教地区的独立性。
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孟加拉本身具有的“陆 - 海”贸易枢纽地位,在整个印度洋乃至东南亚、东亚海上贸易为穆斯林所垄断的时代,穆斯林的身份将极大减轻孟加拉经济所需付出的信任成本。
现在我们知道了,孟加拉伊斯兰化的选择,是一个基于其特殊地缘政治 / 经济位置,受陆、海两条传播方向(尤其是前者)共同影响而做出的选择。由此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如果欧洲势力能够在密宗时代结束时,强势介入南亚次大陆的话,今天的“孟加拉国”将很有可能会成为一片孤悬于此的基督之国。
自由ism的风
虽然讲的好,但是我还是睡着了
maplesu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