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长大？

本节目由喜马拉雅独家播出

主播：许诺

书目：《为什么长大》

作者：知名哲学家苏珊·奈曼

节目文稿：

《为什么长大》这个书名听起来有点像心灵鸡汤，但它确实是一本货真价实的哲学读物。

作者苏珊·奈曼受业于罗尔斯，曾任耶鲁大学哲学教授，出版了不少哲学专著。这本《为什么长大》属于企鹅图书“地铁上的哲学”系列中的一本，顾名思义，可以在地铁上读的哲学，不那么艰深，也没那么晦涩。薄薄一本，很好进入。

作者关于“为什么长大”的发问，其实是针对这个时代里许多人拒绝长大的现象而提出的。

那么，为什么那么多人拒绝长大呢？长大又意味着什么？仅仅是年满十八岁吗？真正的成长应该是怎样的？

下面我们一起来分享一下。

首先，长大当然不是指成年，成年只需要时间推移，长大则需要各方面的锤炼和成长。

其次，长大也不是我们日常语境里的成熟。当我们说一个人“成熟了”的时候，往往是说他懂得了收敛，懂得了妥协，懂得了大人世界里规则，用另一个词，是被“驯服”了。

苏珊·奈曼所说的长大，实则是康德在《何为启蒙》里所言的启蒙。

那么，何谓启蒙呢？

“启蒙就是人从他咎由自取的受监护状态走出。受监护状态就是没有他人的指导就不能使用自己的理智的状态。如果保持这种受监护状态的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智，而在于缺乏无需他人指导而使用自己的理智的决心和勇气，则它就是咎由自取的。”（康德）

康德认为，启蒙所需要的不仅仅是理智，更需要运用理智的决心和勇气。事实上人们并不缺少运用理智的能力，而是满足于受监护状态，懒于去用。

前现代社会，绝大部分人都在受监护状态下生活，西方的宗教，中国的礼教，人的一生是早早被确定下来的，无需自己去创造。

现代之后，人不仅获得了自由，还必须独立承担自由带来的负重。康德把启蒙界定为一个人成年的过程。他在《人类历史的推测性开端》中写道：人类理性的第一阶段就是意识到人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而不是像其他动物那样注定只有一条道路。

所以，这里所说的成人，倒不如说是成为一个现代人。一个有勇气运用理智打理自己生活的现代人。

自由精神，独立人格，这不仅是一种期许，更是一个合格的现代人的标志。但就像弗洛姆曾经论证的那样，我们害怕自由，我们更乐于被动的接受，因为这不仅逃避了选择，也逃避了责任。

自由不只是你被允许做什么事，卢梭和康德告诉我们，自由是你遵守为自己设定的准则的能力。

真正的自由意味着控制自己的整个生活，学会做计划、承诺和决定，为你的行为负责。

我们所以拒绝长大，正是因为我们没有勇气去承担身上的自由。

我们臣服于父母的安排，媒体的煽动，广告的炮轰，不知餍足的沉迷于娱乐，放弃成为一个独立、自由的个体。

为什么我们这样做呢？只是因为我们天生就懒惰无能吗？

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困难，其中最困难的一个是发现应然和实然世界的鸿沟。

每一个婴儿的成长都包含旺盛的生命力。他们每天都在学习，发展自己。他们学会运用自己的身体、学会运用语言、学会追问这个世界。

孩子会从一片树叶问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因为他们仍然把世界当作一个整体去理解。但他很快就遇到了困难，因为大人对此的回答是无能为力的。

慢慢我们会发现，理性告诉我们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经验却告诉我们现实往往不是理想的样子。

怎样去面对这一裂缝呢？

斯多葛学派，以及很多心灵鸡汤，都教我们改变自己的情感来接受这个世界。

拒绝接受这个既定的世界是犯傻的，但在康德看来，这种拒绝恰恰是人的力量。

面对这个分裂的世界，很多人选择放弃其中之一。要么变得世故，要么变得愤世嫉俗。

但更好的办法是，认识到实然和应然之间的差异，同时却不放弃两者中的任何一个。一边关注世界应该有的样子，一边观察它现实的样子。这要求我们，直面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世界的事实，同时却拒绝放弃心中想要的世界。

这当然是痛苦的。所以大部分人选择逃避。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康德说，成长需要的是勇气而不是知识。

除了应然和实然世界的分裂造成的困难，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因素造成人们无法长大。

事实上，目前的这个世界并不期待人们成长。对统治者而言，未长大的人更好统治。对我们这个世界的最大正义——消费主义——来说，不长大更容易被诱导消费。

作者进一步指出，当我们歌颂年轻，把16-26岁这一生中最困难的阶段描述为最美好的时光时，实际上是把人生描绘为一个下沉的过程，也就是说之后的日子会越来越糟糕。

这将会使年轻人对生活无所期望，也无所要求。人们对持续的成长失去了信心和兴趣，沉醉于青春期。

“我们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有一半的信息迫使我们不再做梦，接受世界实际的样子，并把成人的世界描绘成对现状的妥协。另一半的信息则是关于如何保持年轻的产品和建议，多得泛滥成灾。我们几乎不会看到理想中应该有的成年图景。”

既然成长如此艰难，为什么我们还要成长（成为一个独立、自由的人）呢？

是的，这很难回答。面对这样的成长，有些人可能会犹豫不决，他们会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宁可窝在沙发里上上网。你能对他们说什么呢？

卢梭在《社会契约论》里说了一句听起来让人感到遗憾的话：“人必须被迫获得自由。”但他也知道自由和强迫是冲突的。

我们不能命令别人长大，它必须是人们发自内心的渴望。

但是，如何生出这样的渴望呢？仅仅靠个人天赋吗？

我们应该看重教育，但教育可能并未肩负起这一责任。这当然让人失望。但这不正是现实世界吗？

它不是理想的样子，我们看清它，但并不必向他投降，而是试着改变它。这种想法着实给了我信心。作者指出，成长很难，但这是一条光明的道路。它是我们对自己的要求。

就像尼采所说，要从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