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节说到杜月笙把抢来的烟土,暂时存放在潮州会馆的空棺材里,他偷偷放出风声,说手里有烟土要卖。法租界这边有好些家烟土的档口,平常都是从大八股党手里拿货,价格都不低,听说杜月笙手里有烟土,也都暗中派人和他接洽,想买点便宜货。
杜月笙并不急着出货,他找到林桂生,提议成立一家转门从事烟土贩卖的公司。林桂生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在公司股东的问题上,林桂生和杜月笙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黄公馆的大管家金廷荪。
金廷荪是浙江宁波人,人称“金阿三”,也有叫“三哥”的,以前在上海滩做过鞋匠,是青帮“大”字辈王德霖的关门弟子。他比杜月笙还早进入黄公馆好几年,由于办事阴狠毒辣、诡计多端且善于理财,深得黄金荣的信任。不仅让其掌管着共舞台和赌场那边的事,还管着黄公馆上上下下。他也是场面上的人,有时候在道上说话,比黄金荣还管用。可他有一个缺点,和黄金荣一样,都贪财和吝啬,所以在公馆内的人缘不怎么样,但没人敢撩他的虎须。
他不怕嫖女人,但有一个爱好,就喜欢评剧,一些外地来上海的评剧名角,他都会请去金公馆喝上两盅,顺便切磋一下。在上海的戏剧界,他也是一个“角”,人称“金三爷”。他有个儿子叫金元声,受他的影响,成了评剧武生的名票,
他还是个孝子,他母亲夏天打麻将,活着在院子里乘凉,他有时候都侍候在身边打扇。也正因为他的孝心,被杜月笙所敬重。两人同为黄金荣的左膀右臂,关系还不错。
金廷荪是个智囊型的人物,出的主意都很阴损,后来杜月笙发达,在很多问题上时常请教他的意见。
找合伙人,要看有没有利用价值。
杜月笙认为,要想摆平法租界的那些烟馆,单凭他还不够,必须让金廷荪参与进来,否则这个家伙见别人吃肉,他连汤都没得喝,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金廷荪的师父王德霖,号称“长江一虎”,在英法租界都有势力,能够说得上话。
而林桂生把金廷荪拉进来,主要是担心黄金荣有什么想法,虽然是夫妻,可也同床异梦。她不想让黄金荣认为她与杜月笙之间,有什么超出常人的关系。她极力提携杜月笙也只是看中杜月笙机灵懂事会办事,而且懂得感恩。
这就足够了。
金廷荪一听说有钱赚,非常感兴趣,提议四个人(包括黄金荣)每人占一股,可林桂生不答应,认为她和黄金荣是夫妻,夫妻俩占一股就行,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三鑫公司”,三个“金”字,寓意财源滚滚。
杜月笙负责抢土,金廷荪负责销售和管账,林桂生和黄金荣则负责处理场面上的矛盾。
成立公司要找房子,还要装修等等费用,林桂生知道杜月笙没钱,大大方方地把杜月笙的入股金给掏了。杜月笙因此一直念着林桂生的好,即便后来林桂生和黄金荣离婚,他都经常上门去问候。杜公馆内的一些家事纠纷,只要林桂生出面,杜月笙都不敢不给面子。
话说沈杏山不是傻子,很快就查到烟土丢失,就是黄金荣的门徒所为,他自己不出面,让大八股党的杨再田和余炳文来找黄金荣,这两个人都是青帮“通”字辈的人,还在英国人的衙门里管着事。
面对杨再田和余炳文的质问,黄金荣当面找来了杜月笙和金廷荪质问。杜月笙和金廷荪自然否认没有的事。杜月笙躬身对杨再田和余炳文说:“两位爷叔,不能凭着别人空口白牙,就把屎盆子往黄老板头上扣,天下的饭不是一个人吃的,光棍不断财路……”
杨再田和余炳文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杜月笙的鼻子大骂:“小赤佬,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说话?”
金廷荪不失时机地开口了:“这是在黄爷叔的府上,你们乱扣屎盆子,还容不得别人解释了?月笙是‘悟’字辈的,你们是‘通’字辈的,黄爷叔可是天字辈的人,容得了你们没大没小了?”
黄金荣的手下大多是青帮的人,而他本人并没有真正拜入青帮,所以他一直对外宣扬他是“天”字辈的,比“大”字辈还高出一头。虽然在青帮内没人承认,但在法租界,那也是大家默认的事实。
黄金荣一听有理,当即给了杨再田和余炳文每人一记耳光,骂起来:“滚回去告诉姓沈的,叫他自己有本事来找我!”
杜月笙和金廷荪一个唱黄脸一个唱白脸,让杨再田和余炳文在黄金荣面前吃了瘪。等杨再田和余炳文气呼呼地离开后,金廷荪拿出了三鑫公司的账本给黄金荣过目。黄金荣刚刚反应过来被杜月笙和金廷荪利用,正要发火,一看到账本上的盈利数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杨再田和余炳文回到英租界,把见过黄金荣的事情,对沈杏山说了,沈杏山召集大八股党的几个人开会,指桑骂槐地把谢葆生骂了一顿。
谢葆生是个直肠子,当场就跟沈杏山顶起来,赌咒发誓并没有和杜月笙勾结,只是泡澡聊女人而已。
三鑫公司成立后,杜月笙任董事长,金廷荪则任总经理,最初设在法租界维祥里,办公室和仓库连在一起,前后隔着一道门,从弄堂口进去,总共要经过四道铁闸门,每一道闸门都有人把守,为了安全,他们还从巡捕房找来越南籍的巡捕,分批守卫在第一和第二道闸门。这种严密的防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杜月笙还让他的把兄弟马祥生进入三鑫公司,负责场面上的接洽。马祥生经常在法国人面前办事,懂几句法语,善于和一般的法国巡捕打交道,在巡捕房那边能够说得上话。即便有时候遇到法国巡捕找茬,无需黄金荣出面,马祥生就能摆平。为了防止沈杏山那边抓到什么把柄,杜月笙很多时候都在赌场,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行。这个时候,有人不答应了,预知后事,请继续往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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