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A大厦

A大厦903号发生灭门惨案后，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诡异色彩，住在这里的人纷纷搬离，惟恐避之不及，外面的人却对其充满好奇，趋之若鹜。

在众多造访A大厦的探险者里，有个叫谢盛（当然是化名）的男子，他的经历比较特别，这里单独拎出来讲讲。

谢盛其实有些冤，因为他去A大厦比较被动。最初是他的一个同学张洋想去探秘，无奈胆子不够大，不敢一个人去，就劝说谢盛一起。当时两人都是高二的学生，住一个宿舍，关系比较好。

虽然他们从小接触的唯物主义教育，但A大厦903不是一般的荒野乱坟，而是曾经的凶杀案现场，加之听闻那里常年没有阳光灯光照射，谢盛心里发怵，拒绝了张洋。

张洋又问了其他几个同学，结果还是没人愿意去。时值期末考试，张洋也就暂时将这个念头搁之脑后。

到了暑假，张洋在家里实在闲得发慌，又想起这茬，就邀约谢盛出来。张洋先没说要去A大厦，只说一起出来到网吧打游戏，谢盛欣然应允。

张洋动机“不纯”，选择的网吧离A大厦只有两百米。他们是上午十点过出门的，十点半进入网吧，玩到下午近两点才下机出来吃午饭。

上网费和午饭钱都是张洋主动给的，吃饱喝足后，张洋问接下来去哪玩，谢盛说随意。张洋左右看了看，就“随意”地说去A大厦探访。

谢盛犹豫了，张洋劝说“今天太阳这么大，咱俩又是年轻小伙，童子身，天时人和都占据了，没问题的！”

兴许是好奇心使然，兴许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总之，在张洋的劝说下，谢盛同意了。

说干就干，两人啥都没准备，直接就往A大厦走去，进楼后，沿着楼梯往上爬，到七楼的时候，楼道的灯光明显暗了，他们就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继续走。

上楼的时候，谢盛提议，等会直接去9楼，看完就下去，用他的话说是“既然在903发案，肯定是9楼最有‘看点’，其他地方没必要看”，张洋好不容易才把谢盛哄过来，就依着他的要求来。

结果，他们径直走到9楼，发现9楼过道口安了道铁栅栏，栅栏被一把锁锁住了。那锁看着还比较新，张洋用力拉了拉，纹丝不动。

谢盛答应张洋上楼是承受着莫大心理压力的，见此情形，松了口气，并嘟哝着下楼。

张洋却不愿无功而返，说要到10楼去看看。谢盛有些为难，张洋心意已决，就说：“不行你在这等我，我去看了就下来。”

张洋给谢盛出了道难题，谢盛想了想，凭二人的关系，他做不出这种“不仗义”的事，遂心一横，说一起去。

到了10楼楼道，没发生什么异常，过道口也是开着的，不过，楼道的昏暗日光灯只能照进去五六米的距离，再往里就是漆黑一片了。

“我走前面。”张洋完全不给谢盛犹豫的机会，迈步就往里走了，谢盛只有咬牙跟在后面。

彼时是夏天，二人都穿着软底凉鞋，走路不会发出声音。若是穿着硬底鞋子，走路“噔噔噔”的，倒是能进一步营造点氛围……

到这里，两人的叙述都还能互相印证，从这之后，两人所看所感就开始不一样了。

谢盛他们出事后，是我师父去现场处理的，后来在讲述经过时，张洋说道：“我一直往里走，地上很多灰，两边墙上有些涂鸦，写着‘鬼屋’‘到此一游’‘神经病’这些词，应该是之前一些探险者留下的，还有一些不是字，我看不明白，不知是有人恶作剧乱画的还是说有什么讲究。

我停下来看的时候，谢盛也凑着看，但他没什么兴趣，看一眼就转身了，定定地站在旁边，也不说话。

后来我就没管他，想着反正他在我后面，我只管往前走就行了。

一路进来，那些房门都是关着的，直到我走到10楼5号，门开着个缝，我想推门进去看，转身征询谢盛的意见，却看到他趴在距我三米远的地方，那里也有扇门，应该是10楼7号，谢盛在通过门下面的缝隙往里看。

我问他做什么，他没回答我，我就走过去拍了拍他，他这才抬头看我，说听到房间里有声音。

谢盛的话吓了我一跳，这地方早就没人住了，怎么会有声音。但来之前，为了让自己在现场不会因为过于恐惧而出意外，我已经对可能遇到的情形做了假设，也就是做了个预案。

我就说，估计是野猫或是老鼠在里面闹腾。这话既是自我安慰，也是对谢盛的安抚。

我奇怪的是，谢盛明明胆子小，都不愿意来，怎么真的遇到状况后反而这么镇定。

谢盛又把头埋了下去，我用手推了推门，无法打开。我把头往门上靠近了些，听了十多秒，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问谢盛先前听到了什么，他说像拖动课桌时课桌底部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这话让我安定了不少，还好不是有人咳嗽或是说话之类的声音，估计是A大厦其他楼层有人在拖动桌椅，声音通过固体传播后，让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谢盛听到了一些。

我告诉他，前面一间屋子开了个缝，让他和我一起进去。他只回答了个‘嗯’字，身体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这人平时就有点‘一根筋’，遇到难点的数学题，非做出来不可。我以为他是倔劲又犯了，非要把那声音搞明白不可，也就不管他，转身走到5号门口。

在推门之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谢盛，他还在地上。想着他就在我三米远的地方，有事能及时过来，我也就没再考虑，推开了门。

门开后，空气中有股很奇怪的味道，有霉味，有灰尘气息，还有股臭味，像是死老鼠那种。

我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把门一直推到底，准备先看看屋里的情形，哪晓得，门开了一大半后，我看到屋里射出一道光，隐约还有个人影。

我吓得不轻，忙不迭后退，并大喊‘谢盛’。

谢盛没回应我，我退到他身边，去拉他，他却纹丝不动。我很害怕，用力一扯，把他整个人翻了个面，发现他已经昏迷了。

我更害怕了，不敢再停留，撒腿就往楼下跑，一直跑到一楼，找保安没找着，我就随便拦了个路人，让他帮我叫救护车。

路人打完120电话时，保安回来了，我像看到了救星，让他上去看看我朋友，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朋友晕倒在10楼了，他一听就说马上上去，让我赶紧报警。

经他一说，我才想起自己也有手机，就打110报了警，等你们来了现场，我和你们一起上楼把谢盛弄到医院。”

在张洋等待医生和警察时，保安用对讲机呼叫了同事，他们二人赶到10楼，找到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谢盛，却无论喊叫还是拍脸，他都没有反应。

医生到了后，给他进行了体征测试，血压有些低，呼吸也微弱，当即就给他挂上了氧气袋，之后一群人用担架把他抬到11楼，乘坐电梯到1楼，推入救护车。

由于两人都是未成年人，师父从张洋处问得了双方父母的信息，通知他们前来。

谢盛父亲在外务工，他母亲就在城里一家服装店做导购，接到电话说半小时内能赶到。

趁着监护人到达前，师父找张洋问了情况。张洋先还想隐瞒，可他哪里是师父这种“老民警”的对手，师父不想听他瞎扯，直接打断他问：“你们是不是想去903耍？”

一句话问得张洋哑口无言，师父又说：“这下你们如愿以偿了，撞到鬼了，讲讲体会吧。”

张洋更加愣了，他没想到警察会主动和他讲起“鬼”。

就在他愣神之时，师父笑了：“逗你的，你老实把刚才的事讲给我听，别绕弯子。”

于是，张洋讲出了上面那段话。

谢盛在他母亲到达前就醒了，除了反应稍显迟钝外，思维和说话都没问题。

母亲赶到后告诉医生，谢盛没有贫血和低血压方面的疾病，之前也从未晕倒，只是从小身体就比较差，经常感冒，小学的时候还容易流鼻血。医生对此次“意外”给出的诊断结果是突发性低血压，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医生的话让谢盛母亲宽了心，虽然她看张洋的脸色有些不善，但言语上还是没太表现出来。

张洋父母都过来了，他们了解情况后，说张洋也被吓着了，想先带孩子回家。这事本身就不是案件，我师父见那边谢盛也醒了，就同意张洋先回去。

谢盛从急诊室出来后，被推进了一个多人病房，里面人多嘴杂，师父也不好询问，就说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他先回单位上班，等谢盛下午出院时他再过来。

傍晚时分，谢盛母亲给师父打电话，说他们要出院了。师父就开着警车过去，把他们接到单位，在询问室里听了谢盛对事件的回忆——

“往里走的时候，张洋不停地看墙上的字迹，那些字很多是红色的，我看着怪瘆人的，尤其是一些奇怪的符号，看着像什么符文，我不敢盯着看，就想着早点下楼去。走着走着，我发现四周亮堂了不少，光是从后面传来的，我回头一看，好像是楼道口那盏路灯突然变亮了，应该是电压的问题。

随着光亮加强，我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等我回过神时，发现张洋走到一道门前，推开门就走进去了，我大声叫他，他也不听。

我快步走过去，却见那门是关着的，我拍着门叫他，他还是不说话，里面却有奇怪的声音。

我见门下有道缝，就趴下来往里看，看到里面有人影在走动，我边拍门边喊，张洋就是不开门。

一直持续了三四分钟，我觉得不对劲，就准备起身，下楼去叫人来帮忙，可突然就天旋地转，之后就啥事也不知道了。”

谢盛母亲一到医院就忙着关心儿子的状况，只听张洋大致讲了事发经过，并不知道张洋向师父讲的详细内容。这时她听完谢盛讲完，一个劲地指责张洋，认为这事都是因他而起，先是他嚷着要上楼，之后又独自跑进屋子去不开门，不知搞什么名堂。

我师父却从两人不同的描述里听出了门道，不过，他没有“出卖”张洋，只是让谢盛母亲带着谢盛去我们当地“三桥”桥洞下找个算命的老先生给谢盛瞧一瞧。

谢盛母亲的反应和张洋的差不多，完全不相信这种话会从一个公职人员口中说出来，有些疑惑。我师父解释说：“你别多想，你都说谢盛以前从来没有晕倒过，这次出了状况，医生也没查出原因。那个老先生不是‘神棍’，是个民间游医，专治疑难杂症，之前有人和谢盛的情况类似，他把了脉，开了几副药喝就痊愈了。”

听这样一说，谢盛母亲随即露出释然的表情，向师父道谢后就带着儿子离开了。

二十来天后，师父接班的时候，听上一班的同事说有个中年妇女来找他，师爷问叫什么名字，同事说妇女没讲，只说要感谢师父。

话刚说完，那妇女就来了，正是谢盛的母亲，他从师父同事那问到了师父接班的时间，专程赶来道谢。

师父把她迎进办公室，这才知道了原委。

那日走后，谢盛母亲没把师父的话当一回事，结果，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谢盛总说浑身没劲，想睡觉，有时一觉能睡到下午两三点，这在之前是从未出现过的。

谢盛母亲慌了，想起师父的话，带谢盛去三桥找老先生，前两次都没找到，第三次总算等着了。还真像师父说的那样，先生给谢盛把了脉，又问了近期一些情况，就开了三副“药”，让谢盛兑水喝下，每三天一次。

九天后，谢盛嗜睡的情况就消失了，他完全恢复了以前的身体状态。而先生给谢盛开药，只收了12元钱，谢盛母亲认为这是因为她报了师父的“名号”，所以专程过来感谢师父。

师父对谢盛恢复正常表示了祝贺，但也叮嘱妇女，让她转告谢盛，以后无论谁劝，都不要去那些阴暗的地方，他身子差，受不得那些晦气。

妇女听得似是而非的，但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很信任师父，连忙点头应下。

这之后，师父没再见到谢盛和张洋。一年后，高考期间，师父到两人所在学校开展安保工作，侧面打听两人的情况，从他们的一个副科老师处听闻，张洋成绩一直属于中等，谢盛本来在班级前十名，高二的时候突然生了场病，成绩下跌了不少，没再赶上来。

听到这起事儿时，我已经跟了师父一段时间，了解他的脾性。张洋和谢盛讲的内容不一样，我从师父的处理方式判断，谢盛的确出事了。只是，我不知道，他突然看到的亮光是哪里来的，还有，他看到张洋走进屋子是怎么回事。

我问师父，师父说，那天下午，他从医院出来就去了一趟A大厦，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叫上了保安和物业经理。

一行人回到事发地，张洋进入的那间屋子门的确是开着的，经查，门锁有被人为撬动痕迹，但不是最近造成的，要么是有小偷光顾，要么是被其他探险者强行弄坏的。

师父进去查探，很快明白了张洋看到的光和人影是怎么回事。门后的走道墙上安装有一面穿衣镜，宽0.5厘米，高约1.2米，那光是张洋手里手电筒反射形成，人影就是他自己。

这样看来，张洋所经历的都是正常现象。

师父再来到谢盛趴在地上看的那扇门前，门前一大片灰都被谢盛的衣服擦去了，房门紧闭，推也推不动，门锁没有损坏痕迹。

“那是怎么回事？”我问。

师父回答我说：“张洋看错了，那个房间并不是10楼7号，而是3号，就在903的正上方……”

“这么邪门？”我倒吸口凉气：“那谢盛是……”

我没说出那几个字，师父也没有，而是说：“幻觉，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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