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学习目

欢迎收听钱松岩先生的国画技法.《砚边点滴》
主播青姐


三十八 学习


发音是歌唱的基本条件，绘画用笔是造型技巧的基本条件，一个人只须划几笔，已可看出他是不是画家，是国画家还是洋画家，好象听到有人在练嗓，是洋嗓子还是"土"嗓子，一开口便知他是歌唱家或京剧演员。国画要避免洋气，用笔是重要条件之一，我画一幅"青衣江上万木流"（附图八），构图及一切处理，都吸收水彩画法，但沒有一个人认为这是洋画。以我个人体会，主要原因在用笔，骨子是国画。有些青年画家，尽管刻意画象一幅国画，但骨子里还存在洋气。
京剧发音，气从丹田中出。声音要冲出去，喉嘴里叉把它拉回来，不使它轻轻放走、脱口而出，用力控制住，才沉着有力。用笔也是同一道理，古人论用笔，"欲左先右，"欲下先上","笔欲前而意欲后"，好象一辆载重的板车从高坡上下来，不是向前拉，反而向后拉，一步步放下来，这是矛盾，矛盾的运动中就产生力量。如果在纸上顺手划一笔，一滑而过，决不见到笔力。懂得这个窍门，还要加上勤学苦练，学习歌唱家、京剧演员天天吊嗓子。古人用笔"生"、"涩"、"辣"，但又要兼有骨肉气血，也可于戏剧唱腔中领悟。
笔力的表现，有的从外表上可以看出有力，有的在外表上看不出有力，却是骨子里蛮有力。用运动来譬喻，球赛时，双方生龙活虎，一望而知，是一个人人使劲的紧张坊面；至于打太极拳，动作缓慢，态度从容，与球赛坊面相形之下显得无力，实际太极拳是拳术中的王牌，是"内功"的力，力在骨子里。以此论画，斧劈鼓看出有力，披麻鼓同样有力；梁楷、吳小仙等所画人物的衣褶泼辣有力，"高古游絲描"、"铁线描"也同样有力。古人论用笔，以为浮在外表上的力，尤其是装腔作势的力，叫做"剑拔弩张"。要在平凡的一点一划中蘊藏着无穷的动力，才售永有味。
学字先从正楷入手，学画先从工笔勾勒入手（另外还有一个写生）。先收后放，是顺路，先放，这一匹野马就难以收回。写意画，不从工笔画打基础，是无根的植物。写意画看上去酣畅淋漓，泼辣自如，但决不是草率，态度绝对严肃，"写意"是一种风格。古人写草字和写正字相同，并不太快，或许写正字反而比写草字快些。工笔画细致谨饰，但又要笔笔有力，勿琐碎纤弱。
山水画用笔内欽意多在收，花卉画用笔姿肆意多在放，放而必须凝炼，就要收。专画花卉者，偶尔画山水未必佳。专画山水者，画花卉未有不佳。青藤、石涛、南田、新罗的花卉所以能佳，对于霏长山水不为无因。沈石田长于山水，可是他的花卉亦别具风格。近人陆廉夫、吳观岱长于山水，偶尔点染花卉，不同凡响。所以学花卉画，必须乘学山水，尤其在今天做一个美术工作者必须一专多能。
从美术专业学校出身的青年画家，画人物大佳，甚而已经突破古人藩篱，但添画背景就窘相毕露，与主体的人物不相称。所以画人物必兼学山水。山水用笔丰富多变化，对人物画有直接帮助，也应该与人物用笔取得一致，使整个画面统一。画山水亦必乘学人物，山水内容包括自然和社会，山水不能脱离与人的关系，郎不能脱离生活。当然不是拘泥地幅幅山水中必定要有人物。人物是肯定要会画的，山水画以山水为主体，山水画中的人物是点缀性质，所占地位不多，却为画中眉目所在，主题思想所系。山水中的点缀人物，其繁简和山水一致，简笔的较多，简虽简，但又要神态生动，不求细节的刻划，落落大方，否则，画坏了一个小小人物，全画因此会作废。
学习古人，一开头必先拣好的临摹，万里长征，第一步就要踏正方向，如果走了弯路，退回来再走，非但浪费精力和时间，恐怕先入为主，习惯成自然，功力意深，惫退不回来。所以"慎始'二字，是传统的学习好经验。画的好坏，最后评价，不取决于功力的深不深，要取决于路子走的对不对，当然功力也是必要的。
对业务，不单是一开头要通过学习，要始终不懈的学习﹣-学习到老。很多老画家，老停留在一点上，不能再进，这叫做结壳"，好象一条蚕，最初辛勤吐絲，久而久之，却又作茧自缚，封闭在茧壳里，画家的艺术生命也就寿终在这"壳子"里。所以又要学蛾子从茧壳里钻出来，并且一经钻出，也已变了，不再是蚕，而是添了双翅的蛾。画家就应该这样不断地钻出"壳子"，不断自我革命，不断的变，才能永远保持了艺术生命。我们看到石涛的画，一生是多变的，有粗，有细，有湿笔，有枯笔，多变不等于不要个人独特风格，石涛画，尽管面目多变，石涛终是石涛。初学者还是要先学习蚕的辛勤吐絲，且不要怕"结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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