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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一天午后,他朝卡西诺剧院走去,在剧院前来回转悠了好几次,总算认定了后台的入口处。随后,他坐在离剧院只有一个街区的布赖恩特公园里耐心地等待着。
“谅她总不会连一点儿忙都不帮我的。”他老是这样自言自语。
从六点半开始,他就像影子似的来回踯躅在三十九街的入口处,老是佯装成行色匆匆的过路人,但又生恐把嘉莉错过了。到了关键时刻,他反而有点儿慌里慌张;但因身体羸弱,加上这时饥肠辘辘,他思想上倒也不觉得那么剧痛了。最后,他终于看见演员们开始陆续来到,他思想上却更加紧张起来,好像差点儿顶不住了。
有一回,他突然觉得好像嘉莉已到,就赶紧走过去,定神一看,原来是自己认错了人。
“等不了多久,她马上就会来。”他暗自思忖道,既害怕跟她不期而遇,而又担心她走了另一个门。他肚子里空空如也,不觉感到一阵阵疼痛起来。
人们一个又一个打从他身边走过,差不多全是衣饰讲究——瞧他们神情几乎都是冷若冰霜。他看见一辆辆马车驶了过去,绅士们跟仕女们结伴而来——这个剧院和旅馆最集中的地区[插图]欢乐的夜生活已经开始了。
蓦然间驶来了一辆马车,车夫马上跳下来,把车门打开。赫斯特伍德还来不及赶上去,两位女士一下子迈过宽阔的人行道,已在后台入口处倏然不见了。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嘉莉,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美妙迷人,而又稍纵即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他又等待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发慌,看见通往后台的门再也不打开了,而且乐乐呵呵的观众正在络绎不绝地来到,这时他方才明白刚进去的准是嘉莉,于是一转身就走了。
“天哪,”他说,赶紧离开这条幸运儿有如潮涌而来的大街,“我也得给自己寻摸点吃的。”
此时此刻,正是百老汇展示出它特别诱人的景观的时刻。有一个怪人,每到夜晚,先是伫立在二十六街和百老汇的拐角上——也是和第五大街交叉的地方。这时,各剧院开始接纳观众。令人炫目的电光广告,以及预告今夜娱乐的海报比比皆是。出租马车和私家马车驶过时,车灯有如一双双黄眼睛在忽闪忽闪似的。人们或是成双配对,或是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吵吵闹闹,融入有如潮水起伏的人山人海里。第五大街上有的是优游自在的人——好几个有钱人在款步走来;有一位身穿晚礼服的绅士,臂上挽着一位女士;还有几个俱乐部会员,从这家吸烟室踅到了那家吸烟室。大街对过,那些大饭店(霍夫曼大酒店和第五大街大饭店)成百个窗子正在闪闪发光,它们附设的咖啡厅和弹子房里挤满了悠然自得、衣着讲究、寻欢作乐的人群。四下里夜阑更深,纽约这个大城市追求欢乐的夜生活,正以怪异、疯狂的节奏跃动着。
上面提到的这个怪人原是个退伍军人,后来成了宗教狂,我们这个特殊的社会制度让他吃足了苦头,因而自己认为他对上帝尽的义务就在于帮助跟他一样受苦受难的人。他最喜欢采用的帮困方式可以说完全是独出心裁。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要给来这儿向他求助的每一个流浪汉找到一个宿夜的铺位,尽管他自己几乎都没钱寻摸到一个舒适的住所。
此人置身在这灯火辉煌的氛围里,岸然独立一方;他长得魁伟高大,身披一袭大斗篷,头戴一顶宽沿软边呢帽,等待着从各种渠道得知他积德行善而纷纷前来求助的穷人。他独自伫立在那儿,无动于衷地凝望着四周迷人的场景。就在那个夜晚,有一名警察走过,向他问好,还挺客气地管他叫“上尉”。一个老在那儿见到他的顽童,停住了脚步,一个劲儿盯着他。所有过往行人觉得他除了服饰以外,一点儿都没有反常的地方,无非是个吹吹口哨、借以消愁解闷的陌生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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