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显示,全国结婚人数再创新低。2022年我国结婚登记人数为683.3万对,与历史高峰2013年的1346.9万对相比,结婚人数出现腰斩,而且自2013年起创下了9连跌的纪录。然而,离婚率却一改此前一路走高的态势,连续两年回落。
只要比对一下历年来的结婚数据,就会发现影响结婚率波动的首要因素是人口。一个是人口总量的下降。人口出生较多的年份,对应的适婚年份,结婚率就走高,人口总体出生率下降,那么对应的婚龄人口自然也下降了。90后群体比80后少了4000多万人,00后群体规模进一步缩减,这意味着未来的结婚人数会继续下降。
第二个是男女比例。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国男性比女性多了3000多万人,集中于80后、90后、00后。对应的正好是成为婚姻、生育主力的群体。
第三个是人口流动。无论男女,有条件的人不断向发达地区迁移,而社会心理作用下,女性倾向于寻找比自己更强的男性,男性则倾向于寻找比自己条件略低的女性,这就是择偶梯度理论。我们日常观察也可以发现,发达地区常常是高知女性恋爱婚姻比较难,而欠发达地区则相反,各方面条件不高的男性求偶更难,而往往这些地方的彩礼风气也比较畸形。
经济因素是不是影响结婚率的原因呢?当然。早期婚姻的最原始目标是私有财产的组合、分配与继承,同时,婚姻对个人的作用也是生育和养老的一道制度保障。就像黑格尔就认为,婚姻是对产权安排、子女抚养的制度性安排,这些理由远高于主观的、个人化的意愿。
婚姻的这部分功能在不断淡化,经济独立的女性增多,生育欲望降低,社保的完善与养老社会化程度的提升,都在降低婚姻对人的吸引力。降低生育成本,可以增加人们的生育意愿,而婚姻又是合法生育并且最佳教养子女的合作模式,所以,应该可以对提升结婚意愿有所帮助。
有人认为,结婚成本特别是房价较高,会阻碍一部分人步入婚姻。这当然也有可能,不过,但真想结婚,裸婚也行,租房结婚也行,能被成本阻碍的,终究还是结婚的内趋力不足。
历史学家斯蒂芬妮·孔茨对世界婚姻历史研究后发现,爱情在婚姻制度中出现的很晚,自由恋爱是18世纪后期才出现的。倒不是说更早的婚姻里完全没有爱情,而是不以有无爱情来决定婚姻。但现代婚姻的目标,爱情的比重在大大上升,婚姻的目标变成了长久的相伴相守。
时代改变,人们对婚姻的理解也在跟着变。比如,老一辈人对婚姻的态度相对保守,相当一部分人为了保持家庭形式上的完整性,而宁可牺牲个人的愉悦,并以此为荣。对年轻人催婚,也常常本末倒置,不以幸福为目标,结婚本身变成了目的。仿佛不管和谁结婚,都比单身要好,这里的“好”,有多少是指顺从世俗眼光后的心安理得,有多少是指婚后的实际生活?怕是未必经过深入思考。
曾有朋友问过我,孩子三十岁了不想结婚,该如何劝。我想了想说,如果实在要劝,那不妨从增加人生体验的角度去劝吧。不同的生活方式都值得尊重,但人这一辈子,不妨多一些体验,恋爱与婚姻带来的亲密关系,信任关系和幸福感,也是非常值得珍藏的美好。
我很欣赏民国奇女子、医学博士杨步伟的婚姻态度。她曾坚决抗拒过家庭为她选择的伴侣,为此斗争了很久,她在自传中描述:祖父拿一种四千年文化的眼光来照在她这个20世纪的问题上,然后问了一句,你不会后悔吗?她说不。后来,她遇到了志趣相投的神仙眷侣赵元任,为了爱情与婚姻,放弃了自己创立的医院,放弃了行医济世的理想,跟随去美国进修的丈夫,成了一个家庭主妇,两度生育也打乱了她在美国继续行医的计划。然而,她自始至终都是以“独立的自由”为标准定义婚姻的幸福。她觉得,成年时学得越多,越能拿家庭的发展当学识长进的机会,不要拿家庭当退步的借口。她没有再当医生,可是却成了作家,除了自传外,还写了颇具影响力的《中华食谱》与《中国妇女历代变化史》等书。旁人眼中的幸福婚姻,在她眼里是什么样的呢?金婚纪念日,她写了首诗:吵吵闹闹五十年,人人都说好姻缘,元任今生欠我业,颠倒阴阳再团圆。诗里有婚姻的真相,有婚姻的遗憾,有一丝不甘,但也有来世再续前缘的约定。
重新定义婚姻,而不被婚姻定义。婚姻,是一场彼此包容、互相成就的人生之旅,在一起,就携手向前,想分开,就体面告别。
我一直赞同斯科特派克的观点,爱是为了成长。婚姻也是。
疾风暗夜
有各种各样的人生体验确实蛮好的,不过我这种能力平平的人只能感叹一句这种体验成本还是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