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谈谈你眼中的“魏晋风骨”

魏晋风骨又称建安风骨、魏晋风流等，是继承了《诗经》及汉乐府优秀的现实主义创作传统，一方面在诗篇中真实地描写汉末的大动乱、大分裂，表现对民生疾苦的关切;同时又在诗歌中抒发自己欲在天下建立伟业的雄心壮志。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真正的名士风范，清峻通脱，表现出的那一派“烟云水气”而又“风流自赏”的气度，几追仙姿，为后世景仰。

魏晋风骨是当时的士族意识形态的一种人格表现，成为当时的审美理想。风流名士们崇尚自然、超然物外，率真任诞而风流自赏。然而这样的风度却又常常被人诟病，饱受争议，风评实在不怎么样，这是为什么呢？究其原因，大略是这帮名士们饮酒过度，醉生梦死；再就是放达出格，有悖常理，另就是清谈误国。

魏晋风骨究竟是什么呢？是春秋战国后第一个分裂期知识分子被迫依附某个政治集团的散漫心境；是独尊儒术后儒术又不值钱因而“援老入儒”的尴尬处境；是哲学讨论日常化的大众情境。清谈、吃药和喝酒，组成了风度中的风度。

在此，我们以竹林七贤为例，略微窥探一番魏晋风骨的皮毛。竹林七贤是指三国魏正始年间（240年—249年），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他们经常在当时的山阳县也就是现在的河南焦作的竹林之下，喝酒、纵歌，肆意酣畅，因此被称为竹林七贤。他们七人是当时玄学的代表人物，因此玄学的第二发展阶段便以竹林命名。他们在生活上都不拘礼法、清静无为，成天聚众在竹林饮酒纵歌，作品也都揭露和讽刺司马朝廷的虚伪，但是他们的思想倾向却并不相同，嵇康、阮籍、刘伶、阮咸始终主张老庄之学，“越名教而任自然”，山涛、王戎则好老庄而杂以儒术， 

如此不同的七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呢？先从竹林七贤的灵魂人物嵇康说起。嵇康是个妥妥的官二代，聪慧过人，博览群书，还长得好看，在当地是著名的才子，能迎娶曹操曾孙女长乐亭主为妻，可见他是多么前途无量的一个人，在婚后他也曾在朝廷里当过中散大夫，但当时的朝廷风气并不是他所向往的，甚至为之不耻，当司马氏掌权后，他便辞官，特地寻了一片竹林隐居起来，用竹子坚韧不屈来表达自己不屈服于司马氏的志向。与嵇康志同道合的阮籍常常来找他喝酒，两人共同提倡玄学新风，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表示对司马氏为了自己的野心而给自己冠以儒学名教的反感，远世俗亲自然，认为真理应在自然之中。

他们的洒脱超然吸引来了喜好老庄学说的山涛，山涛早年孤贫，却有鸿鹄之志，奈何世道动荡，纷争不止，他便隐藏自己的才能，悄悄观察局势，有远大的理想抱负却没有施展拳脚的环境，山涛并不自怨自艾，而是选择沉淀自己，加入了竹林。他甚至还带来了同乡才子向秀。

向秀少年时期就以文章俊秀闻名乡里，尤其对研究《庄子》颇有心得。山涛就是在向秀给乡里讲学时认识了他，两人年龄相差二十多岁，因为老庄之说而成了忘年交。向秀在山涛的接引下结识了嵇康和阮籍，一下子就成了嵇康的小迷弟，嵇康等人爱喝酒，向秀却不善饮酒，为了更接近嵇康，便投其另一所好，嵇康爱打铁，向秀就给他鼓风，两人配合默契，自得其乐。

竹林里另一对忘年交是阮籍和王戎，王戎是竹林七贤中最年幼的一个，加入竹林时才15岁。王戎是个有胆有识的天才，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阮籍与王戎的父亲交好，有一次去拜访王戎父亲时，正好遇上父子两在下棋，王父落入下风，欲向阮籍求救，但又怕自己棋力不敌小儿被笑话，一时间下错了一步棋，反应过来之后嚷着要悔棋，王戎不急不恼，缓缓说出“举棋不定，心有旁骛”，一句话留下两个流传千古的成语，阮籍立刻抛下了王父，转而与王戎成了忘年交。

还有一个因阮籍而来的人是他的侄子阮咸，阮咸也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他精通音律，是古代著名的音乐家，但他不喜欢与人结交，只喜欢和亲族一起饮酒弦歌，如此看来会加入竹林也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至于刘伶为何会加入这个小集体，也许就是因为爱喝酒吧，刘伶嗜酒如命，时常会驾着一辆鹿车，抱着酒坛子一路喝下去，命仆役带着铁楸跟在后面，说他要是醉死了，就地将他埋了便可。

刘伶曾写下《酒德赋》，坦言自己就是爱喝酒，别人怎么说自己，他都不在意，别人越是评说，他越要喝酒，喝醉了就睡，醒来也是恍恍惚惚，就算打雷了也听不见，泰山在面前也看不到，不知天气冷暖，不知世间利欲感情。这首诗充分反映了当时文人的心态，因为社会动荡不安，长期分裂，统治者对文人的政治迫害等，使文人不得不借酒消愁，假以酒后狂言发泄对时政的不满。

七位贤士在竹林肆意欢宴，无节制的饮酒、无视礼节，却也留下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和音乐作品。在自然中感悟老庄哲学，将玄学的发展推向了新的高度，给当时的世人在动荡混乱的局势中提供了精神寄托。

然而竹林七贤却没能长久的欢聚下去，因名声太大，大将军司马昭请嵇康出来做官，其实就是逼迫嵇康站边，再以嵇康的影响力收纳各路贤士。反对司马氏的嵇康怎么可能会顺从司马昭的意思呢，于是被激怒的司马昭找个了理由将嵇康处死，在行刑前，嵇康要来了一把琴，潇洒地抚了一曲《广陵散》，不叹自己命薄，却在懊悔自己没有将《广陵散》传授他人，从此广陵成绝响。

嵇康死后，向秀大悲大痛，在经过嵇康旧居时，往日的一幕幕都跃然眼前，怀念嵇康不受拘束的才情，向秀写下了千古名篇《思旧赋》。不久后，迫于强权的压力，向秀不得不入朝为官，但他只做官不做事，消极无为，天天摸鱼摆烂，潜心研究《庄子》，开创了玄学注庄的新思路。

面对朝廷的拉拢，阮籍装疯装病避世不出，王戎和山涛则顺势投靠了司马朝廷，刘伶和阮咸因过于放荡不羁而不被重视反而无需站队却碌碌无为。至此，竹林七贤各散西东，分崩离析。与朝廷的对抗仿佛只是黄粱一梦，但他们并没有真正地屈服，只是换一个位置，继续自己的理想抱负。

魏晋风骨对后世的影响绵延不绝，如个性很强的李白，现实主义的杜甫，文辞直率的白居易等都能从他们身上看到魏晋风骨的影子。魏晋的特立独行、个性张扬，在文人心中那才是真性情，他们率性而为、任性而活，真实而又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