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众生而艺术》
这几张画是我前一段时间画的，有些人看到过，也跟我提过好几次，希望我讲一讲，作为画家我画这些画是一种什么感受和想法。实际上按理来讲，画家自己讲自己的画不太明智，所以我今天就是有什么感受就说什么，目的是希望大家在以后的艺术创作当中能有所借鉴。艺术创作本身带有一定非理性的因素，它是当下直接体悟到的东西，每个人的感觉不可能都一致，我说的这种感受也不一定完全就契合你的感受，所以艺术不能模仿，但是创作的体验可以讲出来给大家分享。现在我就根据这几张画，讲讲我当时的创作状态和体会，哪儿说得不对，希望大家指正。
先说挂在上边的这一张，大家看到这张画画了几棵白菜。因为我们现在都是学佛修行的人，都吃素，对这个白菜大家都会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受。素菜它有一种清香，吃素菜吃惯的人，你能吃出来那种菜根香。我画这张白菜，当时就有这样一种感觉，很自然地就用淡墨来画。淡墨本身就蕴含着一种味道，这就是一种语言，这种语言跟白菜的清香、素雅就比较吻合。实际上白菜只是一个对象而已，通过画白菜你能悟到什么、你的心理感受是什么，或者你赋予它更多自己的内心体会，这才是画画的目的。当你在画这个白菜当中，你生起了慈悲心，或者你对白菜这种清香体会得更为深刻了，你甚至会感觉这个白菜有一种圣洁感，这时候虽然你画的是一棵白菜，实际上你已经把它当成一种非常圣洁的东西来画了。用淡墨，用笔又轻，自然画出来会感觉比较淡雅、优美，你就不会画得疙疙瘩瘩，或者非常浓重，因为那样跟你要表达的感受不吻合。你要表达一个非常圣洁、非常清香的东西，你就会爱惜它，你会产生慈心，当这个白菜在你心里转化为一种圣洁之物以后，你自然会对它产生一种恭敬心。虽然你过去对白菜也有各种感受，但你通过画这张画，你对它会有一个更深入的认知和领悟。所以这张画画完以后，它有那种朦胧感、清香感，你不会感觉它就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白菜，这就是升华，艺术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个境界升华上去。通过画这个白菜，你会感觉它那种清香能跟你的心灵发生一种对应关系，画完以后，你会感觉自己的心灵也得到了一种净化。要换一种角度来讲的话，白菜这种清香、圣洁实际上也都是从我们的心灵流露出来的东西，跟我们的心灵是一体的。
作为一个大乘修行人来讲，任何起心动念都必须由菩提心摄受，通过画这个白菜，你自己有了体悟和收获，你自然也会祝愿所有人，希望他们都吃素，祝愿所有人都因为吃素而慈心增长，也祝愿所有人都能健康长寿，离苦得乐。作为修持净土法门的念佛行人来讲，那你也希望所有众生都能信佛、念佛、成佛。一个真正的三宝弟子，一个大乘修行人，你的起心动念时时刻刻都应该是和菩提心相应的。画画不能为自己，如果你画一辈子就为了自己多么了不起，为了自己成为一个多么有名的艺术家，或者为了实现一个什么经济价值，我觉得这跟艺术都是违背的。对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来讲，艺术就是他自身的需要，他通过艺术创作使自己的心灵得到了提高、得到了净化。而作为一个大乘佛弟子来讲，那你所有发心都应该是为众生的，你画画也是为众生的，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点。如果说我们做任何事情不能以菩提心为前提，不能为众生，那你所有的善行都只是六道里边的福德，它变不成真正成佛的因。如果你是个念佛人，那你做的所有功德，包括念佛、诵经、行善，包括搞艺术等，不做他用。要说得纯粹点的话，就是全部作为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的资粮，就为了这一个目标，什么健康长寿、人天福报等，一概不求！因为你只要往生就是八地以上的菩萨，证得三不退，你就可以帮助众生了，那就是这个目的，成佛度众生，不做他用，真正的念佛人就应该这样。
旁边还有一张画，画的是荷花，这张画也是一样，就是为了表达荷花这种圣洁、清凉，所以用的也是非常淡的墨，画了两个荷叶，两朵白荷花，几根水草，非常简洁，荷花的清凉一下就出来了。底下这张画，画的是北方冬天的荆棘，同样也是以淡墨为主，而且有点雪花，带点霜，带点朦胧的东西在里边，一下使我们浮躁的心灵安静下来了。我们搞艺术，如果对自己心灵不起好作用，对自己心灵没有任何意义，我觉得艺术就不要搞了。做任何事情都应该对你自己心灵有好处、有益处，这就叫内求。艺术创作是什么？是心上的事，是内求，不是为了别的。我们凡夫众生刚好是反着的，天天求的是贪嗔痴慢，往外求，所以叫颠倒人生，我们必须掉过头来往内求。真正搞艺术都能体会到，搞艺术不仅对你心灵有好处，对你境界提高有好处，艺术搞到一定程度，你在创作当中会得到艺术之神的加持，会得到物我两忘那种体会，你在创作当中的这种体验，这种静观，对你心灵都是一个很好的滋养。
刚才我简单地说了下画这几张画的体会，因为绘画语言有它自身的奥妙，我们现在转换成文字语言来解释是不可能完全契合的。但是说有说的好处，能帮助你理解和体会艺术创作里面的感觉。刚才讲的都是境界上的事，我没讲绘画里边那些具体的语言、方法，这是为什么？大家自己去体会。我们换个角度来说，如果你是一个非常浮躁的人，对任何事情都不专注、都不负责任，你画这种线条，包括这个树枝子，你会画得随随便便，用笔也稳不住，笔道也不会优美。如果你没有爱心，没有那种慈心，对于美好、圣洁的事物你都不向往，你画个白菜都是黑乎乎的，一下手就粗放得不行，你画不出那种清新优美的味道。所以说绘画是直指人心的，你是什么品格，你心性是什么状态，心灵是什么样的境界，一看你的画就知道。一个艺术家内在那种品质的高度，那种人格的力量，自然会融入你的绘画当中，人品与画品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样的，是连在一起的。我们看到过去那个大家闺秀，或者农村还没出嫁的大姑娘，她们给心上人绣的那鞋垫，你一看那个气息，你真能感觉到她那种真诚。原来我还收藏过这样的东西，你一看，就让你感觉到一针一线都是真诚的，我们现代人缺的就是这个东西。无论艺术还是修行，真诚是第一位的，如果我们没有真诚，其他东西都非常难建立起来。
旁边还有一张画，画得非常简洁，就是画了一只鸭子，左下角提了几个字。我为什么把这张画拿出来跟大家聊一聊呢？大家看画面，你体会体会，你会感觉这个鸭子很老实、很憨厚，在水里面游，它很自在，没那么多烦恼，也不着急，没那么浮躁。通过画这个鸭子，实际是表达人心灵上想要追求的一种境界，这才是我们画画的目的。当然你得有方法才能把我刚才讲的这种感觉画出来，这就需要说到具体的细节了。我们先谈这张画的布局，这上边是用重墨画的一个鸭子，很扎实、很憨厚，左下角几个字一题，中间是用淡墨画的几道水纹，鸭子四周全是空旷的，它可以一直游，往哪儿游都行，没有障碍，这不就自由了？其次，你把一个鸭子画得非常突出，让它在画面上显得非常重要，就等于把它强调了，它就不是我们平常所认为的一个简单的动物了，你不能随便看不起它了。如果再具体讲的话，比如说鸭子这个嘴，这一大笔很稳当就下去了，然后鸭子的眼睛就点了个点，点得又憨厚又诚实，不大不小的，如果你点得过大，就像有些人太聪明了，眼睛乱转，你感觉不诚实；如果你点得太小了，贼眉鼠眼的，也不行，所以这个眼睛你要点得恰到好处。再说鸭子的脖子，大家知道它是有力量的，你看它这很简洁的一笔转过来了；然后这个鸭子的身子，包括它的羽毛和它后面的臀部画得像一个船一样，也很有力量，墨色很浓、很扎实，你会觉得这个鸭子很有分量，就靠墨色和用笔的力量使得这个鸭子一下升华了，比真实的鸭子更有味道了。
你在画这个鸭子的时候，你已经把它当作一个你心灵变化的东西，它就不再是一个动物了，你画的当中自然就会把它净化，那些不符合你心灵境界的东西，你就会把它概括、舍去或者转换，这样你画的鸭子就成了你自己的心相了，这就叫艺术手段。很多画家画鸭子，往往把两个爪画出来，因为鸭子在水里面游靠的是两只脚，但是如果这张画我把鸭子这两个爪画出来，那马上就不美观了，就显得这鸭子本事太小了。你要看不见这两个爪，你感觉鸭子跟神仙一样，好像有神通，悠然自得地游，它这个境界马上就变了。再说，这个水波也是经过变化处理的，实际上鸭子在水中游，波纹是一圈圈绕的，如果这样画构图就不优美了，你感觉鸭子就受限制了。我没那样画，我画的水纹是平淌的，你看这多安静！其次，水也不见得非得有阻力，就让鸭子自然在那儿游，这样画面感觉更美好了。
在艺术创作当中，艺术家是什么境界、什么精神状态，根据自己的精神状态，作品会有所转换，有时候画起来特别愉快，有感觉了一画就成了。艺术家要找到符合自己的语言和方法，如果你画的画，它的感觉跟自己感受不一样，你画起来会很难受，不舒服。艺术语言的寻找需要不断地试验，有时候画坏了重新再画，实在不行过一段再画，这就是所谓创作的焦虑。一张画讲起来很轻松，实际每个艺术家创作的过程，是不断地关注和积累的过程，包括视觉积累和对这一物象本身的认知，是对它不断地认知的过程，实际也是对自己心性的认知。很多画家一辈子就画某一个东西，像郑板桥一生就以画竹子为主，李方膺一生主要就是画梅花，画到最后他所有的人格境界都通过梅花表达出来了，梅花就成了他心灵的化身，他的心灵就跟梅花融为一体了。
当我们把这张鸭子画完了，我们内心体会到了这种自在和安详，那我们心里面也会生起这样一种愿望，就是祝愿所有的众生都能吉祥安乐，祝愿所有众生都得大自在。众生怎么才能真正获得大自在呢？说得究竟点，那就是必须修行，修到最究竟处，回到你本有的自性，证得你圆满具足的三身四智，成为究竟圆满佛，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大自在，才能真正的离苦得乐！
2015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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