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
作者：六如
【格格蜜】坐在渡口边废弃的渡船上，望向河面不远处的那架桥。桥上，车来人往，热闹繁华；桥下，浅浅的流水轻轻流淌，阵阵风来，水波荡漾，一层一层细密的涟漪，像极了一个人浅浅的心绪，舒缓而缠绕不绝。
【观海】我不知道，这条河源自何处，我只知道，它是汉江的一支，日夜朝着长江的方向奔流，最后归入大海。
人的生命，多像眼前的这条河流，起源于神秘之处，而结局，却是那么的清晰明了。
【格格蜜】虽是隆冬，暖暖的太阳，照得河边的沙滩柔柔地、软软地，一群孩子，在河滩里筑槽引水，修筑他们的童话世界，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来自尘外……
【观海】这个渡口，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桂花潭。“桂花”，当你自唇齿间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时，空气里仿佛飘浮着月桂的馨香。这一定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名字，有着边城白河边“翠翠”的灵秀与乖巧，更有着不为我所知的故事与传奇。我想打探究竟，空旷的原野不见一个行人，河堤边，几只老牛正悠闲地啃着枯萎的草根，只有渡船上那面破旧的旗幡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感叹时光的流逝与岁月的绵长……
【格格蜜】我想起了另一名叫秋菊的女子，十八岁那年冬天，来县城哥哥家接二岁的侄女回家过年，那一天，农历腊月二十四，小年。天，阴沉沉地飘着细细的薄雪，渡口边，挤满焦急的行人和急于过渡的车辆。秋菊抱着二岁的侄女，坐在一辆公交车里，等待过河。她望着窗外飘飞的细雪，想着一个十八岁女孩羞涩的心事，还没等她露出羞怯的笑容，她乘坐的那辆公交车突然刹车失灵，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沿着倾斜的滑坡，冲向河心，沉入潭底……
当人们把她与同车遇难的三十多人打捞上来时，她还紧紧地抱着二岁的侄女，而侄女手中，还紧握着一只啃过一半的苹果……
十年之后，人们期盼已久的桂花潭大桥修成，通车的那天，她们的亲人，捧着菊花，和着泪水，沿着桥面将花瓣洒入河中……
转眼，又一个十年过去了，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无法想象，如果她还活着，她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情形，就像我无法想象眼前的这条河流一样，在它流归大海的途中，会遇到什么样的风景与险阻。
【观海】从渡口穿过大桥，走到河的对岸，我看到的是另一番火热的景象。一户挨着一户的农家小院，已透出浓浓的年意。老人们坐在院门前的太阳下，剥捻蚕豆、花生；年轻的女子，在家里洗洗涮涮，将五颜六色的窗帘、被单，挂满整个院落；能干的女主人，在厨房里燃起灶火，蒸糯米，打年糕；两个小女孩，燕儿似地闯进院门，将田头挖到的野菜，抖落在太阳下……而田野，也全然没有冬天的衰败与枯萎，珍爱土地的农民，秋收之后，在土地上大面积地种植蔬菜，那些白菜、萝卜、花菜、紫苔，绿绿的、紫红的，连成一片，在风中摇摆舞动，好似校门前散学的孩童，蜂拥着露出勃勃生机……
人世间的生活，就该如此吧，尘烟弥漫处，生命的绿意蓬勃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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