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哈尔滨——我期待的是雪，而不是有你的冬天

【人在旅途】哈尔滨——我期待的是雪，而不是有你的冬天

作者：二五郎

就在我这个南方小土豆离开哈尔滨之后的一周，冰雪大世界化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刚开始感觉有点萌，后来想起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雪孩子》，又觉得有那么一点凄美。

《雪孩子》讲的是，兔妈妈出门前堆了一个小雪人来陪伴小兔子。小兔子跟雪人成了好朋友。不料，兔子家遭遇火灾，为了救小兔子，雪人冲进火海。小兔子得救了，雪人却化成了一滩水。

我对北方的向往始于我的妈妈。我妈妈对北方的向往，始于我的外公。外公是西北人。虽然妈妈儿时仅仅在西北生活了七八年，就随外婆回到了南宁，但她身体中流动的北方人的血液，让她从小就特别喜欢北方，喜欢雪，喜欢面食，这也影响到了有四分之一北方血统的我。

带妈妈去哈尔滨的念头早于网络上关于冰雪大世界的种种宣传，经过两个月的准备，我们长途辗转，终于去到了真正的北方。

可是，在妈妈的心里，北方应该还要再往北，北到西伯利亚，北到莫斯科红场，那是她这代人最向往的地方。因此，妈妈把哈尔滨之行的最爱给了伏尔加庄园。那些人迹稀寥的俄罗斯建筑和教堂，雪堆成的大套娃微笑注视远方，冰河上的雪橇响着铃铛，抛撒向空中的一捧雪纷纷扬扬，白桦林中的落日余晖悠长，无不圆满了她的梦想。

与寂静苍茫的伏尔加庄园相比，冰雪大世界的冰灯雄伟辉煌，但是人太多了。因为送妈妈去暖屋休息，我错过了与小伙伴一起坐摩天轮的机会。等到我排着长队，在北方的冰雪和周围狂欢的人们中一个人清冷，一步一步向摩天轮靠近的时候，心中忐忑而兴奋，似孤独，似期盼，就像在南方的冬夜等待一场雪。两个小时后，我登上了摩天轮，俯瞰冰雪大世界，此时玻璃窗上已经结上了冰，模糊了大地上霓虹冰灯的绰绰光影。但这并不妨碍我心中的波澜：北方，北方，我是一匹你失散多年的狼。

记得很久以前有一首歌，唱道：“带着美好的理想，我们来到太阳岛上。”虽然唱的是夏天的太阳岛，可是，满足了我大半生美好向往的，却是冬天的太阳岛雪博会。太阳岛雪博会与冰雪大世界不同，前者展览的是雪雕，后者则是冰雕。雪博会不仅有冰雪滑梯，还有不少游乐项目，雪橇，雪单车，雪陀螺......可能因为雪博会的宣传没有冰雪大世界这么声势浩大，所以来这里游玩的人比较少，不用排队。我们一行人撒开性子尽情玩耍，不仅尝试了各种游乐项目，还在白桦林里打了一场雪仗。当北方的雪欢快地撒落在我们的身上头发上，甚至钻到衣领里，我们全都成了雪孩子。

北方的雪和南方的雪不同，这是到了哈尔滨才真正体会到的。南方的雪，湿冻，落在身上，冷彻肌肤，有碎玉之声；北方的雪，干爽，落在身上，你一拍，它就绝不含糊地掉落了。南方的雪，是“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的婉约，是“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细腻，是屋外雪如柳絮因风起，屋内围炉煮酒赋诗词的雅致；而北方的雪，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直爽，是“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的粗犷，是“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的广阔。

十八岁之前，我没有见过真正的雪。南宁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颜色，所以被称为绿城。第一次见到雪是在杭州。当早晨我推开学校寝室的窗，外面一片白色的时候，那种欣喜若狂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发出一声没见过世面的欢呼，迈着杂乱的脚步奔向雪地，徒留身后北方同学一脸嫌弃的表情。

年轻的我对冬雪的渴望足以抵抗地冻天寒。这种渴望让我对北方和北方人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也许是看了雪孩子的缘故，我总觉得北方男孩高大威猛，直爽开朗，诙谐幽默，关键时刻就像雪孩子一样，救人于危难之中。连他们说着的北方普通话，都那么悦耳动听。

那时候，跟我玩得好的哥儿们都是北方男孩。大学二年级寒假前的冬夜，我坐火车回南宁，有个北方男孩为了去车站送我，在学校广播台播完稿子后，骑着车以十五分钟的时间跑完了半小时的路程，但最终还是没能赶上。那个夜晚没有雪，杭州的冬天却比北方还要冷。后来我们俩谈起这事，都有点遗憾，就像冬天结束后，感慨今年没有下雪。

雪孩子化了，还会变成天上的云和雨。美丽的冰灯谢幕了，明年还会重建辉煌。北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四季轮回如常。而有的人和事，擦肩了便是一生。

那时候的我，心里期待的只是雪，而不是有你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