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最近公映的电影里，《我们一起摇太阳》本该是最适合清明节档期的，因为它的主题与“生死”有关。
但目前，豆瓣虽然有7.9分，可票房只有1.9亿，最终预测也只有2.3亿。
对比韩延“生命三部曲”前两部，《滚蛋吧！肿瘤君》的5亿，《送你一朵小红花》的14亿票房，可以算是“扑街”了。
但相较过去两部，《摇太阳》其实是更为成熟的。
所以尽管它依旧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01
失败的档期选择
《摇太阳》的票房失利，和它的档期选择有直接关系。
它原来在春节档公映，但四天之后出品方宣布撤出，承认选择出现失误，延后到3月30日公映。
在春节档这样一个阖家欢乐的假期，以尿毒症和脑瘤病人为主角的《摇太阳》的确是格格不入。
尽管在预告片和前期宣传中，极力突出它的喜剧和爱情成分。
但无论是观众对这两类疾病的刻板偏见，还是“生命三部曲”前两部给观众留下的印象，都很难被这样的宣传攻势扭转。
最后，《摇太阳》果然在春节档败下阵来。
而重新选择的3月30日，其实也很讲究，既能覆盖清明节，又能抢跑一步在3月最后一个周末公映。
但结果表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老话是有道理的。
尤其是当一部电影被贴上了负面和敏感的标签之后，这些标签是否正确都已经不再重要。
从成本上考虑，第二次公映也不可能匹配第一波等级的宣传经费和资源。
所以《摇太阳》的票房失利，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02
悲喜交加的爱情故事
回到电影本身，《摇太阳》在“生命三部曲”中已经算是属于克制的了。
三部曲的主题是统一的，都是绝症与爱情。
在《肿瘤君》中，是病人对医生的单相思；在《小红花》中，是两个病友的互相爱慕，最后以一个人的离开为结局。
到了《摇太阳》中，两个病人的相遇则开始于非常功利的“算计”——
尿毒症病人凌敏，在癌症病友群里征婚：如果你死后愿意捐肾给我，那我将照顾你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并在你死后，照顾你父母。
这样的情节并非虚构，而是来源于一篇纪实报道。
所以，这部片子并不像有些人说的，是消费绝症病人，拿他们的苦难来当噱头。
现实往往比电影更有戏剧性，这样既残酷，又无可奈何的选择，其实是真人真事。
因为对一部分尿毒症患者来说，肾脏移植是唯一的生存机会，但因为肾源非常稀缺，往往一等就要好几年，很多尿毒症患者，可能等不到那一天。
而对于末期癌症患者来说，自己死后，年迈的父母由谁来照顾，同样是让他们无法安心离去的心病。
于是两个绝望的病人，选择了这样互助式的婚姻。
但这样的结合，仍然面临着道德的困境，那就是尿毒症患者的存活，是建立在癌症病人的死亡基础上的。
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身患癌症的丈夫活得越久，尿毒症妻子存活的机会也就越渺茫。
电影中出现的情节，吕途为了给凌敏提供肾源，想要放弃治疗，也并不是虚构。
所以看完这篇纪实报道之后，我觉得《摇太阳》最大的优点，是让我们看到了两个在电影中很少被看见的群体，那就是：绝症病人和重症慢性病人，尤其是后者。
从凌敏日常琐碎的记录中，我们看到一个尿毒症患者，需要如何小心翼翼，才能保证自己各项生命指标正常。
吃错一个食物，喝错一杯饮料，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虽然能走能跑，但这样的活力却需要靠着一周几次的透析才能维持。
电影中有一个细节，凌敏租在一个破旧的小区，因为这个小区离她登记换肾的三家医院直线距离最近，这样不论是当她遇到突发情况，需要抢救；
还是突然出现肾源，可以换肾时，她都能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医院。
因为肾源不等人，如果浪费合适机会，不能赶到医院做好手术准备，那她可能就失之交臂。
许许多多这样鲜活的细节，点缀在电影中，在不经意之间，给人震撼。
据统计，截止至2022年，中国需要通过透析来维持肾功能正常的人数，已经超过100万人。
这个数字和14亿的人口比起来，或许还不算特别大，但如果加上这100万人背后的家庭，则将是非常庞大的数字。
如此庞大的群体正在经历的苦难与折磨，不应该那么默默无闻。
而让更多人看到这样一个群体，正是这部电影最大的社会意义。
《摇太阳》的成熟之处还体现在，它并不悲情；相反，它有非常多的喜剧元素。
而且电影的笑点是高级的，是通过吕途的人物个性，以及两人之间的冲突、磨合，来制造幽默。
电影几乎是按照一悲、一喜、一悲、一喜这样的节奏交替，来推进故事。
前一段戏中制造喜剧效果的台词，后一段戏中常常转身就变成了泪点。
比如两人第一次接头，吕途给凌敏安排的暗号是“奥利给”。
刚开始，凌敏根本不屑说出这句在她看来很“傻缺”的网络用语，因此两人第一次碰面，出现了一堆差错和误会。
但到了后一段戏中，当天台上的吕途，用对讲机告诉凌敏，自己病情严重，随时可能去世时，凌敏安慰吕途的话，正是大声喊出她原来觉得羞耻的“奥利给”。
当两人一遍遍大声吼着“奥利给”为彼此鼓劲时，你很难不为他们所触动。
而在这样的悲喜交加中，两人互相扶持，走进彼此内心，感情的升温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与前两部不同的是，电影的结局，也不再是以主角的死亡收尾，而是一个Happy ending。
当凌敏发现吕途为了给自己捐肾，选择放弃治疗时，两个人的感情真正抛弃了所有功利算计，变成真心为对方付出。
凌敏宁愿自己得不到肾源，也要劝说吕途接受第二次手术。
最终手术成功，两人补办了一场婚礼，从协议夫妻，变成了真正的伴侣。
虽然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疾病还会不会复发，凌敏还能不能等到肾源，但至少电影结束时，他们的爱情和生活都是美满的。
而观众的情绪也有了一个轻松的落点，看完电影不会觉得特别沉重，还会因为他们的勇敢，多了一些面对现实的勇气。
03
不够讨好，也不够写实
但回过头来说，《摇太阳》也存在一些问题。
其中被诟病最多的是尽管它以绝症和重症病人为主角，但他们所面对的现实仍然是经过美化的。
也就是说，它拍的虽然是现实题材，但又不够遵照现实，电影中的绝症病人所经历的痛苦是加过一层滤镜的。
那些关于疾病的叙述，以及所有病人家属，都是充满善意的，但现实中的大多数并不会如此温情脉脉。
比如当凌敏劝说吕途动手术时，凌敏的父亲也表态，如果手术费不够，我们家卖房也愿意支持。
从此刻开始的凌敏，一身的顽疾似乎都痊愈了，不会再因为自己困扰，把所有的关注都投射在了吕途身上。
但现实故事中，当女方向父母借钱，要给名义上的丈夫动手术时，女方的父母是严厉反对的，因为在他们看来，钱是要留给自己女儿救命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这个女婿。
这样的考虑其实大多数人都能理解，谁也不能说女方父母自私。
但导演的处理是，让双方父母都显得那么无私善良，谁都愿意为了别人的儿女，不计回报地付出。
这样难免多了一些鸡汤的味道，无视了现实的强硬与冰冷。
太多趋向光明的设定，让《摇太阳》离现实有一点遥远。它形成了一种虚空，也是一种伪善。
角色的复杂性，也慢慢全部牺牲。
在这部电影里，病人和他们的家庭，不用面对高昂的治疗费用，不用面对可能存在的种种治疗陷阱，也不用面对长久的疾病给家庭带来的矛盾…
所以，就导致它有点两边不靠，既不够轻松娱乐，又不够写实深刻。韩延一直以来被诟病的套路化问题，也就此暴露。
而要如何在二者之中平衡、取舍，或许也是同类型的电影都要面对的问题。
《摇太阳》的失败，恰恰提供了一个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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