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关于恩义的大小先后之心

君子用外在的礼仪行为来表现他内在的情感，古人在丧礼中是如何取舍大小先后的呢？请听这一集。

士之所以异者，缌不祭，所祭于死者无服则祭。」

曾子问曰：「三年之丧，吊乎？」孔子曰：「三年之丧，练，不群立，不旅行。君子礼以饰情，三年之丧而吊哭，不亦虚乎？」曾子问曰：「大夫、士有私丧，可以除之矣，而有君服焉，其除之也如之何？」孔子曰：「有君丧服于身，不敢私服，又何除焉？于是乎有过时而弗除也。君之丧，服除而后殷祭，礼也。」曾子问曰：「父母之丧，弗除可乎？」孔子曰：「先王制礼，过时弗举，礼也；非弗能勿除也，患其过于制也，故君子过时不祭，礼也。」

士之所以异者，缌不祭，所祭于死者无服则祭。

各位，前面讲过了，说天子不得终礼者有几个？有四个状况。诸侯，不得终礼有几个？有六个。再来，刚刚是不是问到了，大夫宗庙祭祀不得终礼的，对不对？诸侯不得终礼的，大夫不得终礼的有九个，现在是不是剩下一个士还没有说到？孔子听曾子这么一问，沿路问下来，其实孔子已经料到，待会我若不回答的话，曾子待会要问什么？问说“士如果祭祀的时侯不得终礼的有几个？”孔子就还要再另外回答一次，对不对？各位，答案是有几个呢？十一个。那十一个是什么呢？就是士在祭宗庙的时候，士也有宗庙，有一座宗庙，祭宗庙的时候，什么样的状况下不能够终礼呢？有十一个状况，这十一个状况除了刚刚的大夫所举的九个以外，还要加上什么呢？还要加上小工跟缌。这边所谓的“缌不祭”，是指最低层级的缌服的丧服，那当然包含小工啦，就是说最轻的小工跟缌麻的丧服一样的，所有的这个宗庙祭祀全都要停下来。所以简单地说，大夫碰到宗庙祭祀，有九个状况是要停下来的，不能继续；那士呢？有几个呢？有十一个，包含小功跟缌。

“所祭于死者无服则祭。”但是这个宗庙祭祀，如果你所祭的这个神主，跟现在刚死去的死者的丧服，是没有关系的，那依然可以继续行这个宗庙祭祀，这个是额外所加的条件。各位、我们从这个天子不得终礼一直问，问到诸侯，问到大夫，然后孔子主动就把士这个条件也补齐了。

我们就可以很明白地了解到古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大小先后地概念，你看排这个礼，《礼记》之所以这么排，也是因为大小先后。那大小先后就是有关于恩义的先后啦。所以当孝服比较重的，然后宗庙祭祀马上就停了；然后他即使是比较无事的时候，在祭祀的时候，那么他的这个礼节也是比较简约的；那如果丧服比较远，恩义比较远的，那么他的祭祀的礼节就更接近于平常了。

下一段。

曾子问曰：「三年之丧，吊乎？」三年之丧什么意思呢？三年之丧就是父母过世啦。曾子的意思是说，如果家里有父母过世，你正在服丧期间，服丧期间三年其实是二十五个月了。为什么？因为第二十五个月就除服了，就已经举行大祥祭了，就已经除服了。一个孝子，碰到三年之丧的期间之内，可不可以去吊问别人的丧事?

孔子曰「三年之丧，练，不群立，不旅行。

什么叫“练，不群立？“说一个孝子碰到三年之丧的时候，“练，不群立”，练是什么呢？练是小祥、周年祭的时候所穿的练冠、练衣，叫做练。“练，不群立”，就是说即使到了一周年，已经一周年、小祥祭了，小祥祭已经渐渐趋于吉了，这个丧的气氛已经越来越淡了，即使是到了小祥周年祭，已经改换了，粗的麻服已经改换成练冠、练衣了，他依然不能够立在人群中间。“不群立”，就是不能够立在人群中间，那什么意思？就是不参与集会，不参与集会。连集会都不参与了，更何况去吊丧呢？就是不论吉不论凶，还是不论没事，就是一群人，大大一群人在那一边聊天，嬉闹，那就不能站在中间的。

意思是什么呢？因为守丧，孝子守丧，心中总有一种哀戚，这种哀戚跟人家在那边嬉笑怒骂，对于孝子于心所不忍，所以“三年之丧，练，不群立。不旅行”，这个旅行什么意思？旅是众人的意思，多叫做旅。不结伴而行，不跟众人结伴而行，去到哪呢？大多数都是人数很少或是一个人，不会结伴同行，嘻嘻哈哈。各位因为什么？因为大家在一块总是嘻嘻哈哈的了，不只是现代，古代也是一样，人一多就嘻嘻哈哈的。所以，不跟众人结伴而行，意思就是在守他的丧的意思。

君子礼以饰情，三年之丧而吊哭，不亦虚乎？

然后，现在孔子就补充，“君子礼以饰情”，君子用外在的礼仪、行为，来表现他的情感。那这叫做“礼以饰情”。饰，是什么意思啊？就是表达，表现出来。我内在有哀伤，我外在就不可能唱歌、载歌载舞的，他不可能这样。他就外在的行为、举止就会比较肃穆。

“君子礼以饰情”，这个“饰”就是修饰，礼以饰情就是说：我内在有个情感，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我外在的礼，正是足以表达我内在的情感，我内在有一种哀伤，我外在行的礼呢？正因为我内在的哀伤的关系，而不会说让里面跟外面不相符。

所以各位，这个古人制礼，我们从这句话你就可以知道，古人行这个礼，正是要符合他的内在的情感，而不是离开了我们的情感，外面故意矫作成另外一套的样子。所以为什么说刚刚那一句“练，不群立”，就是因为他内在的情感是哀伤的，为什么他不旅行呢？因为那个时候，他不喜欢跟人家嘻嘻哈哈的。

三年之丧而吊哭，不亦虚乎？

说三年之丧，还去他人那里吊丧，别人有丧事，我们还去吊丧，那内心不是一种虚情假意吗？那个虚乎，不是空的吗？不是没心吗？为什么叫做没心呐？因为你对你的父母是专心在你的父母的哀伤上面了，这个时候如果你去表达对别人的哀伤，等于是对父母没有哀伤了；如果你专注于对父母的哀伤，其实你那一边去吊丧，也等于是空的啦。

因为实际上，一个人的性情就只能够专注在一个方向。所以三年之丧，为了不虚情假意，也不要说因为忙于外面的应对，而忘了对父母应有的哀伤。所以古人，在父母之丧，三年之丧的时候，是别人即使有这个丧事，是不会去吊丧、不会去参加这些丧祭的。

曾子问曰：「大夫、士有私丧，可以除之矣，而有君服焉，其除之也如之何？」

曾子就问说，大夫跟士，家里刚好有丧事，私丧就是家里有丧事。可以除之矣，到了已经可以除服的时候了，就是第二十四个月过后，就举行了大祥祭，大祥祭之后，第二十五个月之后，要除服了。

“而有君服焉”，就刚好要除服之前，又碰到国君有丧事，你国君有丧事，依规定，你就是要以国为大，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改丧服，就是家里的服不能服，也没有时间办理除服的祭奠，就要开始服国君的丧。

“其除之也如之何？”到了国君可以除服的时候，国君的服除掉。国君的服除掉，可是家里的当时父母的丧的服，还没有除完，应该怎么样除服才合礼呢？

孔子曰：「有君丧服于身，不敢私服，又何除焉？

孔子说，这大小先后了。国君，国家有君的丧服在身，即使是家里有私事，也不能够服自家的丧服，你所服的就是国君、国家的丧服，为什么？因为大的已经包含小了，就是国君的丧服已经概括了你私人的这个丧服。国君的丧轻重程度，比私人的丧、父母的丧的轻重程度还要大。所以“又何除焉？”既然是如此，等你国君的丧服除掉的时候，这最重的丧服都除了，那轻的就不用说了，等于是轻的丧服也已经除了。

于是乎有过时而弗除也。

因此，常常有这种状况，说大夫、士，逾了丧期，仍然没有除服的。说没有除服，其实是有没有除？其实是有除，就是说他所谓还没除丧的那个部分，指的是当时父母过世，没有真正、慎重地举行一个大祥祭之后再除服，就是说这个意思没有除。但是实际上他有为君服丧，为君服丧，君的这个丧服也有除服的期限。等君的丧服除服期限一到，等于一并除了，就这个意思。

君之丧，服除而后殷祭。

为了要圆满我们孝子的心思，我们孝子总是希望说：哎呀，当时为父母应该敬的孝思，最后那个除服祭奠都没有祭，对不对？说等国君的这个孝服已经除丧之后，除服之后，而后呢？就可以殷祭，殷祭什么意思？殷就是盛大，就可以为父母举行一个盛大的，这个时候，如果你是嫡子，嫡长子，就可以为父母举行这个大祥祭，然后以代表除服。

这个是指中子而言，庶子不一样，庶子就是这个第二个妃子所生下的，或第三个妃子或卑妾所生下来的，叫庶子，庶子本身不配宗庙祭祀。所以，他是随着嫡子而祭祀的。之后有殷祭，庶子就到中子的家，然后跟随着祭祀，祭祀之后把丧服，代表除丧。其实也没有第二件丧服可除啦，但是就是用这个祭祀来圆满对父母的这个孝心啦。

“礼也”，这个是合礼的。说再举行一个殷祭是合礼的，但是至于除服呢？没有可以再除的，因为君的丧服是大的，大的已经包含小的了。

曾子问曰：「父母之丧，弗除可乎？」

那曾子问说那父母的丧事如果不除服，可以吗？各位，曾子为什么这么问呢？他是有原因的，原因是怎么样呢？是说前面有讲到说，如果国君除服了，然后呢，给父母做了这个大祥祭~殷祭，而后就算除服了，可是这个只限于中子来说。

那如果中子不在，他是庶子，庶子是没有宗庙，庶子无法主持宗庙祭祀，那这个君除服之后，因为他无法主持宗庙祭祀，没有办法主持这个大祥祭，所以就没有办法举行这个殷祭来除服，那他为父母所服的服就没有画一个句号，那岂不是一生都无法除丧，无法除服了吗？这样是礼所允许的吗？

各位，曾子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现在我们就了解了，中子就没有这个问题。因为他为君除服以后，他自己有宗庙，他就举行了这个大祥祭，就除服了。那他如果是个庶子，他没有办法去祭宗庙，那么怎么办呢？他岂不是一辈子无法除丧了吗？所以曾子就是为这种状况的疑惑来发问的。

孔子曰：先王制礼，过时弗举，礼也；

孔子说先王，订定这个礼仪，订定这些礼数，是以人情而定的。“过时弗举”，如果说过了那个该除丧的期间，然后，因为某种因素而无法行那个除丧的礼，过了时了，就不需要再另外举行这个除丧的一个祭奠了，这是合礼的。

为什么呢？因为时间都已经过了嘛。这个时间是依人情而定的，所谓人情就是为人子对于父母的丧事，已经过了一年、过了两年，那种哀伤渐渐越来越淡了，对不对？越来越淡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年，也都没有哀伤了，已经恢复平常的作息跟心情了。那你已经都恢复平常了，然后那个时候因什么因故，没有办法举行这个典礼，那现在又回过头来，再举行那个很哀伤的礼的话，那这个也不符合人情。所以说，先王他所制的礼，“过时弗举”不再举行了。

非弗能勿除也，患其过于制也，

     说先王制礼，并不是不能够制定一个永远不除服的礼节，“患其过于制焉。”为什么一定要在什么时候，就让他这个除服，原因就是说怕人的，因为人的心情总有个常性，对不对？先王制这个礼，是因为内在的情而制作的，那如果说过了这个制，还没有举行这个典礼，那也就过了，过了也就过了，就算除服了，不再另外去举行了。

如果没有除服，没有除服也就过了，不然的话，就算过于制了。为什么呢？因为制度就是依人情而设的，我们就必须符合这个制度，就其实符合于内在的这个人情了。那是不是说为父母都不除服最好，一辈子都不除服最好？先王也不是不能这样定，但是呢，怕过于我们的人情，虚假于我们的人情。

故君子过时不祭，礼也。

所以一个君子，不论你什么原因，反正当时因为某个不得已的原因，该祭祀的没有祭祀，没有能够办理了，但是过了就过了，就不再去补办了。这个是合礼的。为什么会这样？各位因为今年没有祭祀到，明年还可以祭祀呀，对不对？每年都有一个祭日，不是这样吗？都可以来表达我们对父母或对祖宗的这种追思之意，这一次错过就错过啦。

比如说，我们讲清明节好了，清明年每年的四月几号左右,四月五号左右，大家都要举行这个清明节，那你因为那时候刚好一个什么重大的事情，没有办法去扫墓，没有办法举行宗庙祭祀，都已经过了，如果你还没有到之前，你可以先行去祭祀，但是过都过了，之后就不必举行了，等明年吧。这个就是说“君子啊，过时不祭”，这个是合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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