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顿同学,”诺兰说,“如果你认为自己是该校第一个想被开除的学生,那恐怕需要重新考虑。别人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他们都失败了,你也注定不会得逞,摆好姿势。“
查理照办了,诺兰拿出一根巨大的旧洗衣板。板子上钻了一些窟窿,以加快它抽打的速度。诺兰脱掉外衣,走到查理身后。
“大声数数,道尔顿同学。”诺兰吩咐道,他重重地把板子打向查理的屁股。
详细内容:
“对不起,”诺克斯低声说,一屁股坐进了沙发。他往后一靠,手里抓着半满的酒杯,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波旁威士忌。酒顺着喉咙滑下去,似乎不像刚才那么火辣辣了。
他看了看四周,逐渐从暴饮所产生的反应中松弛下来。左边是一对纠缠在一起的男女,那动静就像一头呼哧呼哧喘气的巨兽。右边是另一对,似乎完全陷进了沙发里。诺克斯想站起身,但意识到刚才绊了他一下的那对情侣——此刻已滚过来靠在了他的小腿上,使他动弹不得。他扭头看了看,差点儿笑出声来。哦,好吧,我还是让他舒服点吧,他对自己说。他周围的那些身体都在自顾自地忙碌,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音乐停了,粗重的喘息声充斥了整个房间。听声音这简直像个人工呼吸病房,诺克斯想道,暗暗希望自己也能有个伴侣。他仔细看了看右边的那一对。看这架势他要把那姑娘的嘴唇咬掉了,他想。然后又转向左边的那一对。
“哦,克丽丝,你太美了。”他听见那个男孩的声音说。
哦,上帝啊,是克丽丝和切特!诺克斯想,心顿时跳得像打鼓一样。克丽丝·诺埃尔就紧挨着他坐在长沙发上!
音乐又开始了,漂流者乐队演唱的《这神奇时刻》的旋律在房间里回荡。诺克斯感到脑袋发昏。克丽丝和切特正在如火如茶地亲热着。诺克斯想把眼睛挪开,可是目光似乎牢牢地粘在克丽丝身上。
“克丽丝,”切特呻吟道,“你真是太奇妙了。”切特深深地亲吻克丽丝,克丽丝靠在诺克斯身上。在月光映照的房间里,诺克斯目不转睛地盯着克丽丝脸部的轮廓、脖子的弧度,和胸部的曲线。他三口两口喝光了杯中的酒,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向别处。
哦,上帝啊,帮帮我吧!克丽丝重重依靠在他身上时,诺克斯暗自想道。他感觉到自己在跟诱惑搏斗,痛苦得脸都变了形。他克制着不去看,但知道自己内心的这一仗打输了。
突然,他又转向克丽丝。他被自己的情绪完全控制,不由得俯下身去。“Carpebreasam,”他喃喃自语,闭上了眼睛,“抓住酥胸!”
“什么?”诺克斯听见克丽丝对切特说。
“我什么也没说呀。”切特说。
两人继续热吻,诺克斯摸到了克丽丝的手,在一种强烈的魔力驱使下,他又把手伸过去抚摸克丽丝颈项的曲线,接着往下摸向她的胸口。他缓缓地抚爱着克丽丝,一边把头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
克丽丝以为是切特的手在摸她,热烈地回应着,诺克斯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哦,切特,这感觉真奇妙。”克丽丝在黑暗中说。
“是吗?”切特似乎有些吃惊,“什么?”
“你知道的。”克丽丝暖昧地说。
诺克斯赶忙把手抽开了。切特抬头看了看,然后继续亲吻克丽丝。“别停下,切特。”克丽丝呻唤道。
“停下什么?”
“切特…” 诺克斯又把手放在了克丽丝的脖子上,开始抚摸她,并轻轻地往下,移向她的胸口。
“哦,哦。”克丽丝呻吟道。
切特抬起身,想弄清克丽丝在说什么,但还是作罢了,又开始亲吻她。克丽丝愉悦地呻吟着。
诺克斯把脑袋仰靠在沙发上。他的呼吸缓慢、低沉。房间里的音乐声越来越响了。他无法抵挡这种诱惑,抚摸着克丽丝的胸肋,并大胆地接近她的乳房。克丽丝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诺克斯也觉得自己坠入狂喜之中,这时手里的酒杯滑落到了地上。
突然,切特的手一把抓住了诺克斯的手,一盏灯被粗暴地打开。面对诺克斯的,是怒不可遏的切特,和完全一头雾水的克丽丝。
“你在做什么?”切特咆哮道。
“诺克斯?”克丽丝在突然亮起的灯光中挡住眼睛。
“切特!克丽丝!”诺克斯说,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切特嚷道。他挥拳砸向诺克斯的脸,并一把抓住他的衬衫,把他甩倒在地,扑在了他身上。他照着诺克斯的脸狠狠打去,诺克斯拼命大喊着反抗。“你这小杂种!”切特喊道。克丽丝使劲想把他拉开。
“切特,你不能伤害他。”克丽丝说。切特的拳头一次次地砸在诺克斯脸上。
“切特,住手!他没有什么恶意!”克丽丝大叫。她把切特推开了。诺克斯翻了个身,用手捂住了脸。“够了。”克丽丝喊道,捶打着切特的胸口,想把他拖走。
切特站在诺克斯身边,诺克斯瘫软在地,捂着流血的鼻子和伤痕累累的脸。“对不起,克丽丝,对不起。”诺克斯大声说。
“怎么,还嫌不够,你这小…把他从这儿赶出去!”
切特又朝诺克斯逼过来,但克丽丝和另外一些人把他拦了回去。几个孩子领着诺克斯离开了房间。
诺克斯踉踉跄跄地朝厨房走去,转身醉醺醺地喊道,“克丽丝,对不起!”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你就死定了!”切特嚷道。
死亡诗社还在开会,没有意识到他们中间的一员遇到了大麻烦。
山洞里,火烧得很旺,把一些怪异的影子投到墙上。格劳丽亚坐在那里,用胳膊搂着查理,用崇拜的目光望着他。那瓶威士忌在提娜和其他人之间传来传去。
“喂,伙计们,你们干吗不带提娜去看看死亡诗社的花园呢?”查理说,朝山洞的入口处点点头。
“花园?”米克斯说,显得十分意外。
“什么花园呀?”匹茨也跟着问道。
查理用目光无声地示意匹茨和其他人赶紧离开。内尔反应过来了,用胳膊肘捅了捅匹茨,匹茨便也心领神会。
“噢,没错。那个花园。走吧,伙计们。”匹茨说。
“真是太奇怪了!”提娜说,似乎被弄糊涂了,“你们这些人居然还有个花园?”
大家都离开了山洞,只剩下了米克斯,他站在那里,不解地环顾四周。“你们在说些什么呀?”米克斯问。查理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瞪着他。“查理,哦,努万达,我们哪来的花园呀!”米克斯说。
内尔返回来,把米克斯拉了出去。“走吧,你这傻瓜!”内尔笑着说。
查理等他们都走了,便看着格劳丽亚,笑着说道,“上帝,长得倒挺帅的,却是个榆木脑袋。”
格劳丽亚凝视着查理的眼睛。查理笑了。“我认为他挺可爱的。”格劳丽亚说。
“我认为是很可爱。”查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慢慢俯身过来亲吻格劳丽亚。就在双唇快要触到她的嘴唇时,格劳丽亚突然站了起来。
“你知道你身上的什么特别让我兴奋吗?”她问。
查理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头来。“什么?”
“我碰到的每个男人都只想要一样东西…你跟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
“是的!”格劳丽亚露出了微笑,“其他人这会儿早就对我动手动脚了。你再给我作一些诗吧。”
“可是…”查理结结巴巴。
“求求你了!能够因为…你知道的…因为自己的内涵而被人欣赏,这感觉太奇妙了。”查理暗暗叫苦,用手捂住了脸。格劳丽亚转过脸来看着他。“努万达?好不好嘛…”
“好吧!我正想着呢!”查理顿了顿,背诵道:
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
会有任何障碍;爱算不得真爱,
若是一看见人家改变便转舵,
或者一看见人家转弯便离开。①
格劳丽亚心满意足地发出呻吟。“别停下!”查理继续背诵,格劳丽亚呻吟的声音更响了。
哦,决不!爱是亘古长明的塔灯,
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
爱又是指引迷舟的一颗恒星,
你可量它多高,它所值却无穷。
“不管怎样这都比做爱强啊,”格劳丽亚大声说,“这是浪漫!”
查理沮丧地翻了翻眼睛,但还是继续背诵诗歌,直到深夜。
第二天,全校学生都集中在威尔顿中学礼拜堂里。男孩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相互传看着几份小报,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诺克斯·奥夫斯特里特坐下时拼命掩饰自己受伤红肿的脸。内尔、托德、匹茨、米克斯、卡梅隆和查理特别是查理,都是满脸疲惫。匹茨忍住哈欠,递给查理一个手提箱。
“都搞定了。”匹茨低声说。查理点点头。
诺兰校长走进礼拜堂,学生们赶紧藏起报纸,站了起来。诺兰大步流星地走向讲台,示意男孩们坐下。他大声清了清嗓子。
“在这星期的《威尔顿荣誉报》上,出现了一篇未经批准的、亵渎神灵的文章,内容是说威尔顿中学需要招收女生。我不想花费宝贵的时间查找当事人——在此警告你们,我肯定会找到的——我要求,任何知道这篇文章情况的学生,立刻就在这里站出来。不管当事人是谁,这都是你们避免被学校开除的唯一机会。”
诺兰沉默地站着,等待回应。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凝重的沉默。查理敏捷地把手提箱拎起来放在腿上打开。里面是正在丁零作响的电话机。学生们都惊愕地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威尔顿中学还从未有人做过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查理毫不畏惧地接听了电话。
“这里是威尔顿中学,喂?”他故意让大家都听见。“是的,他在,请稍等。诺兰先生,是找您的。”查理假装一脸严肃地说。
校长的脸气得通红。“什么?”诺兰尖声问道。
查理把话筒递向诺兰。“是上帝打来的,他说我们威尔顿中学应该招收女生。”查理对着电话说,学生们哄堂大笑,笑声响彻了这座古老的石头礼拜堂。
校长毫不犹豫地对这位替身演员做出了反应。查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站在诺兰办公室的中央,校长怒气冲冲地踱来踱去。“收起你脸上得意的笑容,”诺兰咬牙切齿地说,“这件事还跟谁有关?”
“没有人了,先生,”查理说,“就我一个。我给校报做校对,就把自己的文章塞进去,换掉了鲍勃·克兰的那篇。”
“道尔顿同学,”诺兰说,“如果你认为自己是该校第一个想被开除的学生,那恐怕需要重新考虑。别人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他们都失败了,你也注定不会得逞。摆好姿势。”
查理照办了,诺兰拿出一根巨大的旧洗衣板。板子上钻了一些窟窿,以加快它抽打的速度。诺兰脱掉外衣,走到查理身后。
“大声数数,道尔顿同学。”诺兰吩咐道,他重重地把板子打向查理的屁股。 “一。”诺兰又把板子挥了起来,这次使了更大的力。查理痛得皱起了脸。“二。”
诺兰打板子,查理数数。打到第四板的时候,查理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五官都扭曲了。
校长的妻子兼秘书诺兰太太,坐在外间办公室,努力不去听里面体罚的声音。在相邻的荣誉室,包括卡梅隆在内的三个学生,正在画架上照着墙上的那些驼鹿头画素描。他们听见板子一下下打在查理身上的声音,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敬畏。卡梅隆怎么也画不好自己那头驼鹿。
打到第七板的时候,泪水哗哗地顺着查理的面颊流下来“数!”诺兰喊道。
打到第九下和第十下的时候,查理已经泣不成声。打完第十下后,诺兰停住手,走过来面对查理:“你仍然坚持说是你的主意,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吗?”他问。
查理强忍住疼痛:“是的……先生。”
“这个‘死亡诗社’是个什么东西?我需要知道参加者的名字。”诺兰吼道。
查理感到头晕目眩,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只有我一个人,诺兰先生。我发誓,是我想出来的。”
“如果我弄清还有其他人,道尔顿同学,他们会被开除, 你会留在学校。明白吗?行了,起来吧。”
查理照办了。他拼命忍住疼痛和屈辱的眼泪,脸涨得通红。
“威尔顿中学是有雅量的,道尔顿同学,只要你有勇气承认自己的错误。你将在全校师生面前做出道歉。”
查理步履踉跄地走出诺兰的办公室,慢慢走回初中部宿舍。男孩们都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在走廊里来回溜达,等他们的朋友回来。看见查理过来了,他们都赶紧冲进自己的房间,假装在做功课。
查理顺着走廊过来,走得很慢,竭力掩饰自己的疼痛。快要走到他的房间时,内尔、托德、诺克斯、匹茨和米克斯聚拢到他跟前。
“怎么样了?”内尔问,“你还好吧?被开除了吗?”
“没有。”查理说,眼睛没有看着任何人。
“要我揭发大家,在全校人面前道款,然后就能得到原谅。”查理说。他打开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打算怎么办?”内尔问,“查理?”
“去你的,内尔,我叫努万达。”查理说,他心事重重地看了男孩们一眼,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男孩们面面相觑,脸上纷纷露出了敬佩的笑容。查理没有叛变。
那天下午,诺兰走进威尔顿中学的一座教学楼,顺着过道朝基汀先生的教室走去。他在门口停住,敲了敲门,走进了教室,基汀先生和麦卡利斯特先生正在里面说话。
“基汀先生,我可以和你谈谈吗?”诺兰打断了两位老师,说道。
“失陪了。”麦卡利斯特说着,匆匆走出了房间。
诺兰停下来,打量着周围。“这是我的第一间教室,约翰,你知道吗?”诺兰说,慢慢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的第一张讲台。”他怀旧地说。
“我不知道你教过书。”基汀回答。
“教的英语。在你来之前很久。不瞒你说,还真有点依依不舍呢。”他顿了顿,然后直视着基汀。“我听到一些传言,约翰,关于你在课堂上的一些非正统的教学方式。我并不是说它们跟道尔顿的胡闹有任何关系,但是我想,恐怕不用我提醒你,这个年龄的男孩都是很容易受影响的。”
“我相信你的斥责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基汀说。
诺兰扬了扬眉毛。他没有理会这句评论。“那天在庭院里是怎么回事?”他问。
“庭院?”基汀不解地问。
“学生们大步走。齐声打着拍子…”
“噢,那个嘛,是一个练习,为了证明一种观点。关于步调一致的弊端。我…”
“约翰,这里的课程是固定的。是经过检验,卓有成效的。如果你对它提出疑问,学生们怎么可能不怀疑它呢?”
“我一向认为,所谓教育,就是学习独立思考。”基汀说。
诺兰笑了起来。“在这些男孩的这个年龄?绝对不行!传统,约翰!纪律。”他居高临下地拍拍基汀的肩膀,“让他们为上大学打好基础,其他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诺兰先生笑了笑,离开了。基汀默默地站着,凝望着窗外。过了片刻,麦卡利斯特把头探进门来。显然他刚才一直在听。
“约翰,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担心男孩们过于墨守成规。”他说。
“为什么呢?”
“你瞧,你自己就是从这些神圣的殿堂毕业的,不是吗?”
“没错。”
“所以,如果你想培养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麦卡利斯特说道,“就让他接受严格的宗教教育。屡试不爽。”
基汀盯着麦卡利斯特,随即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麦卡利斯特也笑了,他转过身,顺着过道走远了。
那天夜里,基汀走到初中部的宿舍。男孩们都匆匆地要赶去参加社团会议和课外活动。基汀走向查理,查理正和一群朋友往门外走。
“基汀先生!”查理说,显得很吃惊。
“那是个很荒唐的噱头,道尔顿同学。”基汀严厉地说。
“你跟诺兰先生站在一边?”查理不敢相信地说,“那么 Carpe Diem,畅饮人生精髓又是怎么回事呢?”
“畅饮人生精髓并不意味着把鱼刺卡在喉咙里,查理。有时需要果敢,有时需要谨慎,智者能分清不同的要求。”基汀说。
“可是我以为…”查理结结巴巴。
“让自己被学校开除,这可不是什么智慧或英勇之举。这里远远谈不上完美,但仍有许多机会。”
“是吗?”查理恼怒地回答,“比如呢?”
“比如有机会上我的课呀,明白了吗?”
查理笑了:“明白了,先生。”
基汀转向死亡诗社的其他男孩,他们都站在旁边等着查理。“所以,你们大家都要保持头脑清醒!”他命令道。
“遵命,先生。”他们说。基汀微微一笑,离开了。
第二天,男孩们坐在基汀的教室里,注视着老师走向黑板,用醒目的大写字母潦草地写出“大学”两个字。
“同学们,”他说,“今天我们要探讨一种技巧,它是从大学获得最大利益所不可或缺的———这就像分析你们没有读过的书。”男孩们大笑起来,基汀停住话头,看着大家。
“大学可能会摧毁你们对诗歌的热爱。无数个小时枯燥乏味的分析、解剖和批评可以确保这一点。同时大学又使你们接触到各种风格的文学——其中许多都是绝妙的精彩之作,是你们必须研读的;同时也有一些彻头彻尾的糟粕,你们必须像躲避瘟疫一样避开它们。”
基汀一边说话,一边在教室前面走来走去:“假如你上了一门名叫‘现代小说’的课。整个学期你都在读经典名著,如巴尔扎克那部动人的《高老头》,和屠格涅夫感人至深的《父与子》,可是,当你接到期末报告的题目时,却发现要求你就《可疑的名媛》中父母之爱这一主题写一篇论文,而这篇小说——称之为小说其实是抬举了它——它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教授本人。”
基汀扬起一道眉毛看着男孩们,继续说道,“读了那本书的前三页后,你就发现自己情愿去找人决斗,也不愿浪费宝贵的光阴,用这种垃圾来玷污自己的大脑,那么,难道你绝望?挂科?当然不行。因为你是有备而来。”
男孩们专注地看着,听着。基汀继续踱步。“打开《可疑的名媛》,从封面得知这本书讲的是弗兰克,一个农用设备销售员,倾其所有给他那个追求社会地位的女儿——克里斯蒂 安,安排她迫切渴望的首次亮相。你在论文的一开始就申明无须复述故事情节,同时你大量引用书里的内容,让教授相信你是读过那本书的。
“接下来,就转到某个熟悉和炫技的方向。例如,你可以写,‘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对父爱的极端描述,与现代弗洛伊德理论有许多相似之处。克里斯蒂安就是厄勒克特拉①,她父 亲就是死去的俄狄浦斯②
“最后,话锋一转,变得微妙、玄奥,比如…”基汀顿了顿,念道,“‘最引人注意的是,小说与印度哲学家阿瓦什·拉赫什·诺恩之间的神秘联系。拉赫什·诺恩十分详尽地谈到孩子为了三头巨怪——野心、金钱和社会成功——而抛弃父母。’然后继续谈论拉赫什·诺恩的理论,关于这个巨怪以何为生,如何砍掉它的三颗头,等等,等等。在文章结尾处夸夸教授的写作精彩绝伦,并称赞他将《可疑的名媛》介绍给你们实属勇气可嘉。”
米克斯举手发言。“船长…如果根本就不知道拉赫什·诺恩这样的人怎么办呢?”
①厄勒克特拉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相传厄勒克特拉因母亲与其情人谋杀了她的父亲,故决心替父报仇,最终她与其兄弟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②俄狄浦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他不认识自己的父母,在一场比赛中失手杀死了父亲,又娶了自己的母亲,后来知道真相了,承受不了心中痛苦,刺瞎了双眼,流放了自己。
“拉赫什·诺恩根本就不存在,米克斯同学。他和他这样的人,都是你编出来的。任何一个自视甚高的大学教授,都不会敢于承认自己不知道这样一个似乎很重要的人物,你可能 会得到一个跟我当年同样的评论。”
基汀拿起讲台上的一张纸,念给全班同学听:“‘你提及拉赫什·诺恩的内容,见解独到,令人信服。很高兴除了我以外,还有另一个人欣赏这位伟大但被人忘却的东方大师。 优加。’”
他把那张纸扔回到讲台上。“同学们,期末考试会要求你们分析自己没有读过的拙劣作品,因此我建议你们在这方面练习练习。学习一些大学考试的小窍门。孩子们,拿出铅笔和 一个蓝本子。这是一次随堂测验。”
男孩们照办了。基汀把考题发了下去。他在教室前面竖起一道屏幕,然后走到教室后面,架起了幻灯机。
“大学就像索多玛①和蛾摩拉②,充斥着你们在这里难得一见的美味野兽:女人。”说到这里,他露出了微笑,“干扰等级很高,但这个测验就是专门让你们有所准备的。我可警告你们,这次测验是算分的。开始。”
男孩们开始考试了。基汀打开幻灯机,把一张幻灯片插入机器。投在屏幕上的画面是一个美妙的大学女生,正俯身捡起一支铅笔。女生的身材曼妙婀娜,弯下腰时露出了底裤。正在考试的男孩们抬头看了眼屏幕。几乎所有的人都紧接着看了第二眼。
“集中精力考试,孩子们。只有二十分钟。”基汀说,一边继续放幻灯片。这次的幻灯片是杂志广告上一个穿着丝薄内衣的美女。男孩们不停地抬头看屏幕,挣扎着想集中注意力,但显然很困难。基汀注视着他们,心里暗暗发笑,但仍继续播放各种衣着暴露、姿势挑逗的美女照片,希腊裸体女性雕塑的紧致丰满的双乳——一个接一个的女人,构成源源不断的诱惑。男孩们不停地抬头、低头,一会儿看屏幕,一会儿看蓝本子。诺克斯呆呆地看着屏幕,在纸上一遍遍地写下“克丽丝,克丽丝,克丽丝”。
①索多玛(Sodom)这个地名首次出现在《旧约圣经》的记载当中,这座城市位于死海的东南方,如今已沉没在水底。依《旧约圣经》记载,索多玛是一个耽溺男色而淫乱的性开放城市。
②蛾摩拉,城市名。蛾摩拉常出现于《圣经》中,象征神对罪恶的愤怒和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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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可能会摧毁你们对诗歌的热爱。无数个小时枯燥乏味的分析、解剖和批评可以确保这一点。同时大学又使你们接触到各种风格的文学——其中许多都是绝妙的精彩之作,是你们必须研读的;同时也有一些彻头彻尾的糟粕,你们必须像躲避瘟疫一样避开它们。”
听友254379181
“畅饮人生精髓并不意味着把鱼刺卡在喉咙里,查理。有时需要果敢,有时需要谨慎,智者能分清不同的要求。”基汀说。
听友254379181
“约翰,这里的课程是固定的。是经过检验,卓有成效的。如果你对它提出疑问,学生们怎么可能不怀疑它呢?” “我一向认为,所谓教育,就是学习独立思考。”基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