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圣人如何评价贤人

知人者智，何况是知贤人。孔子有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颜回、冉雍不迁怒、不深怨、行不贰过，这些贤人还有哪些行仪、品格值得我们效法？让我们从子贡的口中，听听圣人对贤人的评价吧！

弟子行第十二

卫将军文子问于子贡曰：“吾闻孔子之施教也，先之以《诗》《书》，而道之以孝悌，说之以仁义，观之以礼乐，然后成之以文德。盖入室升堂者，七十有余人，其孰为贤？”子贡对以不知。

文子曰：“以吾子常与学贤者也，不知何谓？”

子贡对曰：“贤人无妄，知贤即难。故君子之言曰：‘智莫难于知人。’是以难对也。”

文子曰：“若夫知贤，莫不难。今吾子亲游焉，是以敢问。”

子贡曰：“夫子之门人，盖有三千就焉。赐有逮及焉，未逮及焉，故不得遍知以告也。”

文子曰：“吾子所及者，请问其行。”

子贡对曰：“夫能夙兴夜寐，讽诵崇礼，行不贰过，称言不苟，是颜回之行也。孔子说之以《诗》曰：‘媚兹一人，应侯慎德。’‘永言孝思，孝思惟则。’若逢有德之君，世受显命，不失厥名，以御于天子，则王者之相也。

“在贫如客，使其臣如借。不迁怒，不深怨，不录旧罪，是冉雍之行也。孔子论其材曰：‘有土之君子也，有众使也，有刑用也，然后称怒焉。匹夫不怒，唯以亡其身。’孔子告之以《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匹夫不怒，唯以亡其身。”

各位听众好。现在我们进入十二章，这个十二章叫弟子行。弟子行就是在说明孔子的主要的哪一些弟子有什么行仪、有什么品格。我们现在来欣赏本文。

卫将军文子，卫国的将军文子，名字叫做弥牟。问于子贡曰，问子贡说：“吾闻孔子之施教也，先之以《诗》《书》。”说孔子啊，他的教育方式先教导大家来唱《诗》，来读《尚书》。古代这个《诗》，是用唱的方式配合着《乐经》，它有谱的。然后再教《尚书》，这是六艺里面的前两项，这是很重要的。

“而道之以孝悌”，这个道是引导的意思，再用孝悌来引导，孝是敬长，悌也是敬长，放低自己，然后尊重别人，这两个字基本上都是这个意思。古代不论教什么学问，只要进入大学呀，就是以《诗》《书》为首了。那么小学的时候，就有一些基本的文字学了，音律学了，发展到后来有所谓的《三字经》《弟子规》等等，这些都算是小学。

那么孔子所教的弟子都是成人，都是求深的学问叫做大学，所以都是以《诗》《书》六艺为始。而道之以孝悌，这个孝也好、悌也好，都有个特质，把自己放到最低，去尊敬别人去跟从别人，去学习别人的意思。

“说之以仁义”，这个说啊，就是喜悦的悦，在古代都是同一个字。说之以仁义，以这个仁义来陶养他们。

“观之以礼乐”，再以礼乐呢，再来化育他们。

“然后成之以文德”，把这个德性一一的给他们调整，让他们成为一个成人，这是孔子的教学的次序。就是《诗》《书》一定要读，在家里一定要实行孝悌，孝在家里实施，悌在家里也好，在学校也好，都可以实施。胸中要怀着仁，面临事情的时候呢，才智的时候要用到义，然后再以礼乐把这个人硬邦邦把他给软化，让他有规矩，让这个人非常的文雅，这是孔夫子他教学的时候的次第。

“盖入室升堂者，七十有余人，其孰为贤？” 听说孔子的学生里面升堂入室的人，就是所谓的入室弟子，得到他的精髓的人总共有七十二个人。其孰为贤？那么这七十几个人里面呢，谁最贤明、谁最优秀啊？

子贡对以不知，他问子贡，子贡回答说，哎呀，这岂是我能知道的，我不知道。

文子曰：“以吾子常与学贤者也，不知何谓？”说，为什么我问你呢？吾子就是您，因为您是常常与这七十二个贤人在一块学习的呀，而且您也是一位出名的贤者啊。不知何谓也？我问你说谁贤明，你却说不知道，为什么？

子贡对曰：“贤人无妄，知贤即难。”为什么我告诉你不知道，因为贤人很少说妄语，很少做狂妄的事情，没什么机会看到他们犯大的过错，所以也就因此很难知道这个贤明的人什么样子，最难的啦。常常犯错的人，你很容易看得出这个人的性格。相处了几年几个月呢，都看不到他犯什么错，贤人哪，无妄嘛，也很难说出他的特质。

“故君子之言曰：‘智莫难于知人。’” 所以古代的君子就这样说，纵使你有很大的智慧啊，还是很难于知人哪。“是以难对也。”所以我没办法来回答你说七十二个人里面谁最贤明，这个话可真是难以回答，即使是最有智慧的人，要知人也是最为困难的事情啊。

文子曰：“若夫知贤，莫不难。今吾子亲游焉，是以敢问。” 那个文子说，若夫就是如您所说的，知贤莫不难，说知道贤人啊，没有一个是不困难的，要知道每个人都很困难。今吾子亲游焉，是您是亲自在孔门求学，亲自跟着七十二贤人是有接触的。是以敢问，所以我才敢问你啊。

子贡曰：“夫子之门人，盖有三千就焉。”说可是夫子的门人有三千个弟子啊。“赐有逮及焉，未逮及焉”，我啊，跟我有交往过的，跟他接触过的，也有不曾交往不曾接触过的。“故不得遍知以告也”，所以我没有办法把每个人的特质都告诉你，实际上有很多我并不明了的。

文子曰：“吾子所及者，请问其行。” 那文子就说了，那么以你所了解的，你曾经接触过的你看过的，我来请问一下，他们的品德如何？他们的德性如何？那以下这一些呢就是子贡来回答文子，就他所知，例举一些孔门里面的入室弟子的德性，来说给文子听听。

子贡对曰：“夫能夙兴夜寐”，夙兴夜寐就是这个早起晚睡，非常努力的意思了。夙是早上，夜不是傍晚，夜是很晚了，所以很早起很晚睡，叫夙兴夜寐。

“讽诵崇礼”，不断地朗读着这个夫子交代给他的功课，像是《诗经》、像是《尚书》，六艺啦。非常遵从礼节、遵从礼貌。

“行不贰过”，错了事情，绝不犯两次。这个各位读过，也许觉得没多大意思啊，各位行不贰过说过错不犯两次，各位，对你而言哦，各位，你想想看，你同样的过错，最常犯的过错是什么？犯几次？对吧，也有多少人点过你，但是你一犯在犯，三犯四犯一直犯，对不对？犯到都不知改了，很多啦。你看那个二三十岁了还是打电动，打到了没办法上班，妻子也劝、父母也劝，还是打，对吧。所以学问不是读过就算了。

“称言不苟”，他举凡举出来的一些话，都是有所根据，古圣先贤说什么话，一丝不苟的，不是自己随便说一句话的。

“是颜回之行也”，这么努力，这么谨慎，这是颜回的品格。

“孔子说之以《诗》曰”，孔子呢，这个说是评价，孔子曾经举《诗经》的一小段来评价这个颜回。

这一段是《大雅》下武篇，“媚兹一人，应侯慎德。”“永言孝思，孝思惟则。”这一段来比喻颜回的德性。那孔子不论说什么都喜欢说《诗》曰《诗》曰，你不论在《论语》里面，还是孔子的弟子在作的别的书，讲到孔子说什么，都会说孔子说《诗》曰《诗》曰，可见这个《诗经》有多重要！

希望每个人有空啊，《诗经》因为三百零五首，现在所留下来三百首左右，然后有空的话一天朗诵一首，一天也就个一首啊，对于帮助我们了解古人的那种敦厚朴实的气质是非常有帮助的。

这个《诗经》怎么说呢？媚兹一人，媚是爱护，一人是指古代的这个主事者，那大略就是所谓天子或诸侯之类了。足以得到天子厚爱或授命，叫他去负责什么什么，当什么官。应侯慎德。应、侯都是当此任的意思，能够担当此任，他必须要非常谨慎，有那么雄厚的德性。

本来这个话是在形容武王的，说这个武王能够有这样的德性，坐上这样的位置。永言孝思，孝思惟则，这个一心一意的去发扬先人的德泽，本来这个诗是讲武王啊，武王一心一意发扬文王的德泽，发扬周朝的先祖后继的德泽，历代祖先的德泽。孝思惟则，这个孝思啊，可以作为后世历代的榜样，不管是为人处世也好，治国齐家也好，都是最好的榜样。那么意思是，孔子把颜回的德比武王的德的意思啦，所以才会举这一段的《诗经》，说他的德性已经可以跟武王匹配了，可以为诸侯的意思了，可以为天子的意思了。

“若逢有德之君，世受显命，不失厥名。”说这样的德性的人，如果碰到一个有德的君王，世受显命来让他当宰相，或让他当诸侯。不失厥名，他不会失去这个天子所封赐给他的厥名，意思就是不会侮辱这个厥名的意思，他必定能够担任这个天子给他的任务。

“以御于天子”，以来辅佐天子，当宰相的意思。“则王者之相也”，说颜回这个人，他的德性足以作为王者之相，作为天子的宰相，这是在孔门里面简直是最高的褒奖了。

以下这段呢，不是讲颜回，是讲另外一个人叫冉雍。“在贫如客”，说在他非常贫困的时候，他依然跟宾客一样。表示什么呢？表示他非常还是庄重自持，不是像很多人贫了之后就一副贫贱的相，一点庄重的样子都没有，充满的是一副自卑的样子。他就像一个傧相一样，他还是那么样的庄重自持。

“使其臣如借”，他当了官的时候，他在使用他的臣子们就像借来的一样，表示什么呢？是表示是非常恭敬有礼。好像你有一部车抛锚了，在路边，然后你找不到人家帮你，然后你四处去拜托住在附近的人帮你，结果他们真的来了，你对他们感不感谢啊？很感谢！这就是所谓借的意思。就是说，使用他的部下，一副很感谢的样子，叫做使其臣如借。

“不迁怒，不深怨”，不迁怒有这个怒呢，不会因为这件怒迁到下一件事情上面，发在不相干的人或事上面，对哪件事就哪件事。可见得这个古圣贤会不会发怒啊？还是会啊，只是不迁怒，就是单对这个事情，不迁怒到别的事情，就这样而已，有些事情还是要怒的了。

不深怨，怨人会不会啊？也会的，对某些事情有微词也是会的，因为怨也是与人交往的一种自然的一种流露。可是不说非常痛恨的话，说得非常苛责的话，就是内心还是非常的宽恕的意思了。

“不录旧罪”，不记着以前的人家跟他的仇恨了。“是冉雍之行也”，这个就是冉雍，冉雍字仲弓，他的行仪，他的行为，说冉雍有这么好的这个行仪。各位这样读过也没意思，想一下自己在贫的时候是不是一样庄重自持，还是一样当人家的傧相还是气宇轩昂，叫做在贫如客了。

使其臣如借，比你卑下的人，你在使用他的时候，是不是非常客气？是不是非常珍惜他们的名利？对吧，这是使其臣如借。是不是在公司里面受了怨气，回家对老婆也不太礼貌，那就是迁怒，是吧！是不是在批评别人的时候，字字跟刀剑一样，恨不得置他于死地，那就是叫做深怨。然后今天高兴见面，心里还在数落着昨天对你的不是，对吧！这些毛病都要改掉，你不要这个文章读过，没什么意思，但是你去实践看看，就能发现一句句都是深学问。

“孔子论其材曰”，论这个冉雍的才气说，“有土之君子也”，这个人呢可以做有土之君子，意思就是可以当诸侯了。“有众使也”，这个人德性，可以让他这个在君王的位置上使用百姓，他能够服众啊。“有刑用也”，能够让他去用刑，他必定非常公正无私。

“然后称怒焉”，说这个人虽怒，他可以怒，百姓无怨言，这个人的德性可以称怒焉了。那这个冉雍之德能够不迁怒，冉雍之德他用民如借了，对不对？所以呢，虽怒而民亦无怨，这意思并不是说他到高位才可以发怒，不是这个意思。

“孔子告之以《诗》曰”，孔子呢，用这个《诗经·大雅·荡》篇，这一篇举一小段来褒奖他。“靡不有初”，做什么事没有开头啊不好的了，开头大家都会很好，很拼命的嘛。“鲜克有终”，鲜是很少，却很少人啊，能够像冉雍一样有始有终。

怎么样有始有终呢？就是这个前面所说的这一段，在贫如客，有始有终的；使其臣如借，有始有终的了；不迁怒，不深怨，有始有终的。能够这样的很少了。说每一个人，无论什么事，开头的时候都做得很美，能够几十年下来还是这个德性维持着，这个人是很少，冉雍就是这种人啊。

“匹夫不怒，唯以亡其身。”说这个匹夫就是我们一般说的匹夫了，匹夫不怒，匹夫不要发怒，为什么？唯以亡其身，因为匹夫喜怒无常、私心用事，常常惹祸上身啊。

这个话的意思是说，唯有冉雍这个人，可以用怒不会亡其身。这个人德性够厚实，不迁怒，用在对的地方。冉雍有这样的德性，能够这个慎终如始，这是不简单的。各位，当你发怒的时候，大家还服服帖帖，不是为了怕你，而是服了你啊，那这个人德性就已经有一点基础了。

好，我们今天讲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