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孔门弟子谁最贤明

弟子澹台灭明晋升不喜，贬谪不怒，侍奉君上是为了庇佑众生。弟子言偃预先思虑而后行，所以能应付自如。弟子南宫阔独处时宽厚慈悲，侍君时任意并重，常常以“白圭之玷”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弟子高柴顺应天地，敬重他人，有成汤般的情怀。那么孔门弟子谁最贤明呢？

弟子行第十二

“贵之不喜，贱之不怒；苟利于民矣，廉于行己；其事上也，以佑其下，是澹台灭明之行也。孔子曰：‘独贵独富，君子耻之，夫也中之矣。’

“先成其虑，及事而用之，故动则不妄，是言偃之行也。孔子曰：‘欲能则学，欲知则问，欲善则详，欲给则豫。当是而行，偃也得之矣。’

“独居思仁，公言仁义，其于《诗》也，则一日三覆‘白圭之玷’，是宫縚之行也。孔子信其能仁，以为异士。

“自见孔子，出入于户，未尝越礼；往来过之，足不履影；启蛰不杀，方长不折；执亲之丧，未尝见齿，是高柴之行也。孔子曰：‘柴于亲丧，则难能也；启蛰不杀，则顺人道；方长不折，则恕仁也。成汤恭而以恕，是以日隮。’凡此诸子，赐之所亲睹者也。吾子有命而讯赐，赐固不足以知贤。”

各位听众好。以下是谈孔子的另一个弟子叫澹台灭明。

“贵之不喜，贱之不怒；”在居在高位的时候呢，面无喜色，因为他上去，其实不是为了展现他比别人高一等，他也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好名也不是好位，有什么好喜的，我请问各位啊。如果一个人居于高位，然后喜不自胜，那不是好名、不是好财、那不是好什么东西呢！贱之不怒，把他放在最卑贱的地方，他也不生气。为什么呢？因为一个政府官制度里面总有高位总有低位，实际上这些位置其实是无贵贱，大家都是来办事的，只是办不同的事而已啊。每个人都得听命于别人嘛，不是吗？

如果你的才干好，被人所赏识，上去的时候不喜，为什么？责任更重。下来的时候也不怒，为什么？这个事总要有人办，对吧，就是我的才干不如人嘛，我在这个位置上好好地去实践看看，说贱之不怒。现在如果你在公司里面上班，今天当经理，明天老板说你降下去当主任，你相不相信肯定有一堆的人马上辞职，不然就要生气要拍桌子，对吧。那古人不一样，有德性的人呢，他觉得可以，他就做了。

“苟利于民矣，廉于行己；”如果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廉于行己，他对于自己的要求是非常廉洁的。

“其事上也，以佑其下”，他侍奉他的君长，对君上尽忠，其目的是为了要保护他的百姓，是为了要替百姓创造谋福，以佑其下。这句话你读过呢，感觉麻痹麻痹的没什么意思，其实这句话是非常令人感动的一句话。

各位你事上是为什么？常常是为了拍马屁，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过年逢节的时候去送礼，拿着水果礼盒里面塞满了现金，你这样的事上你是为什么？为下面创造福利还是为自己？那个都是为自己的，对吧。在公司主管出现的时候，你就拼命表现；在下面的人面前，就拼命展示你的威风，我请问你，你是为长上、还是为自己、还是为下面？这种阳奉阴违的人在这个世上到处都是，他都忘了他学学问的目的是要为人类要去创造福利。

古人则不同啊，他尽心尽力侍奉长上，去支持长上，是因为要让长上更好做事，以便于能够创造更大的福来对于百姓。所以他尽忠是不偏不倚的忠，他的内心从永远不离开这个根本，当他升上来他不喜，当他降下去他不怒，为什么？如果我升上来对百姓更好，我责任更大，如果我降下去能够对百姓更好呢，那我有什么好怒的呢！上去的人比我更行啊，世上比我们更行的人应该很多啊，不是吗？

有这样宽阔的人是谁呢？“是澹台灭明之行也”，这个人叫澹台灭明，四个字哦，是一个非常永不忘其初的人，不忘他的根本的人哪。古人从求学问的第一天开始就是为了要报效国家，为了要报效这个众生，替众生谋福。

就像现在很多人去报考军校或者是报考警察学校，一开始进去就是满腔热血要为众生谋福，我要捍卫众生的公平，我要为那些孤苦无依的人，替他们去伸张正义，这是都很好，满腔热血。而后等他毕了业之后，然后进去机关服务的时候啊，就开始拿红包，就开始来要挟百姓，有没有？跟黑道串成一体，这个就是忘了他的本的人。孔子的学生里面，像澹台灭明这样的人，如果我们身旁多两个这种人，各位有多好啊，是不是？如果我们机关多几个这种人，不是很好嘛，是吧！

“孔子曰：‘独贵独富，君子耻之。’”孔子说，富贵的时候一个人富，百姓没有分享到，君子耻之，是一个有品格的君子会感到非常的羞耻。国家的百姓民不聊生，而在上面的君上富可敌国，耻不耻辱啊？最羞耻的莫如这样的事情。

各位你想想现在的人，别人越是没饭可吃，我越是富足，我越是买凯迪拉克给你看，有没有？我买私人的飞机，只顾着自己赚多少钱，但是不管百姓或者是下面的人有没有钱赚，只顾着自己享福，不管下面的人是不是致劳成疾啊。像现在过劳死的不是很多嘛，叫君子耻之啊。

“夫也中之矣”，这个夫是指澹台灭明，说澹台灭明切中了这句话，“独富独贵，君子耻之”这样的话。澹台灭明一心一意，从读书开始到去当官，升了官无喜色，然后他被误会也好，被排挤也好，降下来无怒色，一心一意还是要为百姓去争福利，这种人啊真是很少见的，光明磊落，气宇轩昂，满腔的浩然正气。

下一段以下谈孔子另外一个徒弟子游。我每次读到这几章，因为子贡对卫将军文子谈了十几位孔子的徒弟，我每次读我就有无限的感慨。各位读过也许你不觉得什么，孔子一个人旁边有如此多的贤人，贤明至此，所以如果孔子的团体里面有一个小人想要兴风作浪，容不容易？那将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他这些弟子不只是德性好，还非常贤明，智慧非常的高，口才也一流啊，你知道吗？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一大堆啦，那在这里面如果有一两个小人小子想要兴风作浪，想要提倡似是而非的论调，还有机可乘吗？那是完全没有机会的。所以在他这个三千弟子的团体里面，简直是已经实现了世界大同的理念，在这个里面，知道吗？

那有时候我是会感觉很自愧啊，我自己也组织一个禅院，看一下身旁的人，有哪一个人是登高位而不喜，把他放在最卑位而不怒的呢？实在是很少的啦。能够受尽了屈侮还能够扛起他的志向的是很少的，能够过了几年还能不忘其初的呢很少的。所以啊，我们越读书越觉得孔子伟大在什么地方呢。不相信各位你看看你的公司有几个像这样的人啊，你的朋友有几个，包括你自己有几个是像这样的人啦，不要中那么多句，中一句就好啦，很少的啦。

我们再继续下看。“先成其虑，及事而用之”，就是任何事情，先成其虑，预先做好了思虑，做好了准备。及事而用之，临事的时候按部就班去实施。“故动则不妄”，所以他每次有行动都不出差错。

“是言偃之行也”，言偃就是子游，可见这个子游他凡事都预先做好演练，做好准备啦，绝对不会莽莽撞撞了，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还要临时抱佛脚，这个人不这样做的。

“孔子曰：‘欲能则学，欲知则问。’”说想要有更多才干，那就要去学啊，想要有更多智慧，那就要不耻下问哪。

“欲善则详”，想要把事情做好，那就得仔细去推详。这个善就是把事情做好。

“欲给则豫”，想要应付自如，那就凡事要事先准备。豫就是事先准备，游刃有余叫做豫。给就是说不会捉襟见肘，凡事游刃有余，叫做欲给则豫。

“当是而行，偃也得之矣。”说如果能够照着前面这几句话去做呢，我看弟子里面就是言偃，就是子游有这样的德性。

“独居思仁，公言仁义，其于《诗》也，则一日三覆‘白圭之玷’”，这一段是在讲这个南宫适的德性，叫做宫縚。独居思仁，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心地非常的宽厚厚重，叫做独居思仁，非常的慈悲。公言仁义，为官的时候，站上朝堂的时候，办事情的时候，他就是同时并重仁义。为什么？因为很多事情要宽宏大量是仁，有些事情必须要当机立断就叫做义，用硬的手段当机立断，让他不再往坏的方向继续去发展，那个叫做义，办事就要仁义并重。一个人的时候要保持心地宽阔，因为没有事情嘛，对不对。

这句话很好，这句话就是到底仁重要呢还是义重要呢？“独居思仁，公言仁义，其于《诗》也，则一日三覆‘白圭之玷’。”这个玷就是缺陷。《诗经》有这么一段，在《诗经·大雅·抑》篇里面有这么一段，它的原文是说“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是说白圭，圭就是玉，纯白的玉佩如果里面有一点点污垢，还可以把它磨掉。“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说一个人如果说错了一句话，言语上有了污点，很难再磨灭。因为什么？因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对吧？说错了一句话，人事的纠纷就已经起来了，要怎么样追回呢。

那么南宫适这个人，就是宫縚这个人，他一天要重复“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这句话要重复三遍，早上念一遍，中午念一遍，晚上念一遍，表示他要学习谨言慎行，他要慎言。可见这个人本来滔滔不绝，常常闯出口祸，祸从口出嘛。所以想要改他的过，而且彻底实行，一日三覆，一天覆诵三遍，不简单的啦。各位你有一个常常犯的错误，你有没有一天覆诵三遍呢？很少人有这样的决心了。

是南宫适之行也，“是宫縚之行也。孔子信其能仁，以为异士。”孔子确信他心胸如此的宽阔，他能仁，他能够达到有朝一日能够恢复他的初衷，能够恢复他的本性，这个仁就是本性。以为异士，认为他是一个非常杰出的人，以为异士。

刚刚这一段是讲南宫适，以下是讲高柴。

“自见孔子，出入于户，未尝越礼；”自从拜孔子为师之后，出入于户，出出入入，未尝越礼，从来对孔子不会有一丝一毫越礼的举动，对同学也不会有一丝一毫越礼的举动。

讲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你有没有发现，你跟人越熟，开个玩笑就越过分。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不论是达官贵人也好，还是一个普通的人也好，刚开始认识，你都对他非常的礼貌敬重，可是你很难把这个礼貌敬重有始有终，持续到几年后，对任何一个贵人或对任何一个卑贱的人也非常敬重，很少嘛，对不对？他出入于户，未尝越礼。

“往来过之，足不履影；”他不论走到哪，走来走去，足不履影，他的脚不踏着别人的影子上。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表示对他人的敬重啊。好像你站在那，阳光一射呢，你的头刚好在地上，我就故意踩在你的头上。那个影子虽然没有生命，但敬重人的人对于像人形的东西也非常的敬重，那种敬重就发自于内心哪，叫足不履影。

“启蛰不杀”，启蛰就是春天的时候，惊蛰的时候，那个生物从土地里面爬出来，刚刚生出来，这叫惊蛰。启蛰就是惊蛰的时候万物发展出来，不杀，那个时候呢他不杀生，再怎么小的生物，因为万物正在长，天的气数正在长，那个时候来杀等于逆天嘛，不杀。

“方长不折”，方长是春天，春天万物那个芽正在冒的时候啊，他不去折它。要去修剪花木呢也是要看时机，那个时机就是它的气正在凋萎的时候，我们顺着这个气去修剪它啦。正在长的时候呢，我们要辅助天地的正气让它长，所以方长不折。这可见这个人，他很能顺应天地的气，那能够顺应天地的气，就必能够顺应自己身中的气，该长让它长，该消让它消，顺应其自然。

“执亲之丧，未尝见齿”，碰到双亲的守丧的期间，未尝见齿，见齿就是笑的时候牙齿露出来。古人笑的时候牙齿都不露出来，那何况是守丧的时候，那个是内心的哀戚啊，不会嘻嘻哈哈的意思啦。

“是高柴之行也”，高柴是非常仁慈、非常孝顺的人，对于人，非常敬重的人，从这里呢你就可以看得出来。我们就说这个高柴他敬重人哪，他连别人的影子他都不踏。

你说这个没意思，我举个例子你就知道，各位坐过公车吧，还是看过电影院，后面人的脚跨在前面的扶手上，有没有？跨上去还要抖来抖去，各位这种人敬不敬重人？他去上班的时候表现对他长官，还是对他的女朋友表现多么爱护跟敬重，我告诉你那些都是骗子，为什么？因为他在这么样的一个地方对人那么的侮辱，对吧？完全无视于他人的存在。

那能够足不履影，你可能会说好固执啊，有必要这样吗？以我的感觉，宁可这样也不要脚跨在人家的身上，你也常看到这样啊，人家躺在地板上，走过去就从他肚子跨过去有没有，人家连影子都舍不得跨，我们呢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就把他给跨过去了。你看这对人敬重吗？这对人不敬重。现在的人呢，父母刚过世，他就在看电影已经在看电视，跟着电视嘻嘻哈哈啦，一点点都没有哀戚的心哪。文章读过没什么，真正去落实，看看身旁的人，你会发现这些孔门弟子都不简单的。

“孔子曰：‘柴于亲丧，则难能也；’”这个高柴对于亲丧，守丧三年，笑不露齿，寡言苟笑，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启蛰不杀，则顺人道；”说这个万物刚从地底下春天冒出来的时候，那个时机时节他都不杀。不杀是什么意思啊？就是都不吃肉，小小的生物也不敢踏它，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如果看到一只小蚂蚁故意要把它摧残致死，对不对。现在网络上很多片子，国中生拿着那个猫啊把它凌虐有没有，这些都是不好的行为，他呢启蛰都不杀，这是顺着我们仁人的道。

“方长不折，则恕仁也。”万物正在生长，他连花木都不去攀折，那这是一个非常宽厚而仁德的人哪。

“成汤恭而以恕，是以日隮。”这个隮就是升高的意思，位子往上升，德性往上升都叫做隮。这个成汤对百姓、对万物都非常的恭敬。成汤恭而以恕，那个恕是讲的什么呢？

这个是一个出名的典故，成汤网开三面。有一天成汤去出巡的时候，看到几个猎人把猎物团团围住，张四面的网，然后就指着天指着地说，任你天上也飞不得，地上也窜不得，全部都进入我的罗网中。成汤经过的时候，听到他们这样说，心里很难过，他就把它解开三面，然后他说，要左的往左，要右的往右，自投罗网的请进来吧。就这样把它网开三面，就表示他的人的宽厚啦，所以他的德性才能够日渐的升高啊，叫做是以日隮。

是在比喻高柴有成汤一般的那种仁厚的情怀，你看多仁厚啊，连人的影子都舍不得踏，是到了季节他连杀一只畜生他都不肯，听一个哀戚哀嚎的声音他都不肯的。

“凡此诸子，赐之所亲睹者也。”子贡说就刚刚我所举的这几个人，是我子贡所亲眼见到他的德性的。在孔门的弟子里面，我没有办法三千多个都说明，但是卫将军文子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把我比较熟悉的这几个说给你听听。

“吾子有命而讯赐，赐固不足以知贤。”吾子是您，您呢既然请问于我，那个讯就是问，那个赐就是子贡，但是我呢只能告诉你这样，但是其实我说的还是很粗略，我呢是没有办法知道谁比较贤明，没有办法的。

那么以上就是因为文子问了子贡有关孔门弟子谁贤明而引发了一段一段的论述。我们看着子贡来细说他的师兄弟，那种贤明，还有子贡对于他们的尊重，细数他们的优点，我们看着孔门里面的气质啊，真是蒸蒸日上。你看看一踏入孔门的气氛，那是光明磊落、气宇轩昂的一堆君子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造就这样的场景，那实在是令人汗颜的事情哪。

好，我们今天讲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