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中国知青 鸡瘟

2023-07-03 12:55:4511:47 3218
所属专辑:中国知青音频版
声音简介

鸡瘟

 

   今天管店集市上尽是卖鸡的。鸡笼子挨个儿排着,把街都占满了。笼子里关着的鸡们抖抖索索地挤成了球,鸡毛上粘着白色稀屎,弄得漫天鸡屎臭。不时有只鸡被人从笼子里逮出来,扑腾一阵,两脚朝天地过了秤,买卖便成交了。


 “卖小鸡喽-卖小鸡喽!看我的小鸡个个都棒喽!”


 “小鸡贱卖啦,卖了走家,快来买呀!”


  卖鸡的比着嗓门,高声叫卖着,叫得五花八门,措辞各有技巧。


 “下蛋老母鸡卖好价啦,六毛五一斤!”


  一个妇女手里抓着一只脸蛋通红的肥母鸡,手舞足蹈,叫卖得呱啦松脆。我们不禁止了步。


  “来看哪,小鬼,我的母鸡下蛋个个勤快,要是不信,你自己摸摸瞧瞧!”


   这女的把鸡凑到我们鼻子底下,手指拨开鸡屁股下的细毛,露出了粉红的鸡屁眼。

   我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动手去触摸。

  “看你们几个小鬼,鸡屁眼又不咬人,怕个啥?”这女的边说,边把手指滑了进去。

   我决定试试,把手指小心地伸进了鸡屁眼,指尖触到了软软的即将成型的蛋壳。


  “真的,真的耶,我摸到蛋了!”我欢叫起来。


   我们都激动起来,轮个儿用手指摸鸡屁股里的蛋。这妇女果然没骗我们,她的鸡真要下蛋,她的要价也真是便宜。我们压低了声音讨论起来,决定买下这只母鸡喂养,积攒鸡蛋改善伙食。但我们还得要好好地杀一下她的价。


  “五毛一斤,”黎琳的口气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的商量余地。

   卖鸡的妇女触电似地跳了起来。


  “什么,什么,五毛一斤? 你们小鬼是开玩笑还是咋的,不是叫我白送?我宁可把小鸡全挑回去,也不能五毛一斤给卖了!”她的口气一样硬得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由你看着办吧,走,我们走!”我们把“走”字拉得长长的,掉头就走开去,眼睛偷偷向后瞄,看她的反应。


   我们还没走几步,那妇女就沉不住气了,挥手叫我们回去。


  “喂-喂,小鬼急什么就走哇,五毛五,怎么样?”她急急地给出个妥协价。


  “这还差不多!”

  “这价我们互不吃亏。”

  “称下看这鸡有多重。”


   其实,我们比她还急着要成交呢。


  “要不是我家那口子病久了,等钱上县医院看病......,”那妇女把鸡腿系上,套上秤钩,讨好似的把称杆翘得高高的,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我还真舍不得把这只勤下蛋的宝贝疙瘩给卖了!”


   我们一手交了钱,那女的一手交了鸡。我们抱着母鸡, 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走回家去。一路上,做起了鸡生蛋,蛋孵鸡的美梦来。


   当天夜里,我们的母鸡嗓子眼里发出低低的湿漉漉的喘气声。 这声音持续了很久,而且越来越响.吵得我们没法睡觉。我们起身点亮煤油灯,端近墙角。


   母鸡垂头丧气地站着,鸡毛松散,鸡头痛苦地随着喘气一起一落。鸡屁股下是一滩水汪汪的白色稀屎,鸡毛粘在一起,露出通红的屁眼。


  “怎么跟人发哮喘一个样?”

  “还没听说过鸡也会得哮喘病。”

  “我看,像是拉肚子。”


   我们没法断定鸡的毛病,按照惯例,给它一些米和水,在地上铺几把软软的干草,希望它明天就会好起来,给我们生下屁股里的那只蛋。


  半夜里,母鸡确实给我们生下了那只蛋,但是生在了泥地上,碎了,蛋黄和稀屎流在一起,可惜了。


   早上,母鸡的情况比昨天更糟,弱得已经喘不出声了。它的头低垂得几乎触地,嘴里滴淌着粘乎乎的水,两腿颤悠悠地支不住身体。似乎稍有阵风,就可以把它刮倒。很明显它得了不治之症,生命危在旦夕。它给我们生下的第一只蛋也就是它的最后一只蛋了。


   那母鸡成了我们饭桌上的一碗鸡汤,这就是我们讨价还价换来的真正价值。一场鸡生蛋,蛋孵鸡的好梦也就此夭折,在鸡汤腾升的热气里化为乌有。


  “大娘,今儿有客?” 见“木偶老太”在塘边洗一只退了毛的鸡,我们问道。


  “没有,上哪儿来的客呀! 这小鸡今早死在鸡圈里,老天保佑,可别是生了鸡瘟了!”“木偶老太”担心地说。 


   鸡瘟?我们像挨了下闷棍。我们买回的那只母鸡很有可能就是死于鸡瘟,邻居“木偶老太”的鸡可能就是传染上了那只母鸡的瘟病。可怎么个传法,这么快,一夜功夫。自那母鸡进我家,没迈出去一步就一命呜呼了。我们不敢多说这个话题,悄悄走开了。


  “乖乖,我家的小鸡死了八只了,剩下的也挨不过几天了。”

  “我家的小鸡都没敢放出去,可有几只也开始拉稀了,怕是逃不过这场鸡瘟了。”

  “我赶明儿上管店,趁早把我家的小鸡全卖了!”

  “都怪下放小鬼,啥也不懂尽惹祸,把生瘟鸡弄进村里。”

  “是呀,死了小鸡,上哪弄钱买油盐酱醋,坑死人了!”


   我们把跨出门坎的脚又收了回来,脚底粘了胶似的愣站在门口,无所适从,听着上工路过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怨声载道,那感觉就如被告站在被告席上受审一般的难堪。我们给庄子带来如此大难,感到深深的内疚,悔不该做什么鸡啊蛋啊的美梦。


   我们硬着头皮出了门,罪人似地夹着尾巴走在上工队伍的最后,准备让满田的枪林弹雨击得头破血流。


   常家庄沉闷了好几个月,我们抬不起头的日子也持续了好个月,直到后来庄子上开始了“鸡禽复兴”。每天嘹亮的公鸡啼鸣声及母鸡下蛋后自豪的“个个大”报喜邀功声,使死气沉沉的庄子重新充满生气,大有“驱散乌云见太阳”之功力。


   自那场鸡瘟后,任何鸡贩子的花言巧语都骗不了我们,因为我们吸取了教训,拜村里人为师,成了鉴别瘟鸡的火眼金睛:首先查看鸡的面色,其次是毛的松紧光泽,最后一招至关重要,用力从鸡屁股两侧挤压,如有稀屎射出,定是病鸡,千万要不得!


   还有,死了的瘟鸡千万不能拿到塘里去收拾。鸡毛,内脏等是传染鸡瘟的最快途径,需火烧或深埋土里。若不谨慎处理,一只瘟鸡会造成整个庄子的全鸡覆没,非常之可怕。

 

 

 

 

 “世界华人文库”丛书《中国知青》中文音频版连播:

 

 

 

 

 

 

 

 

用户评论

表情0/300
喵,没有找到相关结果~
暂时没有评论,下载喜马拉雅与主播互动
音频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