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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复翁狂态,令人亲爱。平心而论,复翁的历史地位,不及赵、董,无论苏、米。即深入二王,犹不及王铎远甚。然而赵、董拘束,不免辕驹之讥,复翁固不屑也。
摹得形质,临在形质与情性,看、背则情性兼形质。
解:自省少时未尝摹书,至今未能多临书,能看不能背,因以无成,奈何!
凡为艺,一矜持便是过。矜持虽非做作之谓,然已不复见真精神流露矣!我非不喜穿新衣服,但穿之身上,处处令我不便,因有惜物之心存也。必如宋元君解衣盘礴,庖丁不见全牛乃可。若名笔在手,佳纸当前,略存谨慎,便尔矜持,遂损天机矣!
解:宋元君解衣盘礡,出《庄子》:宋元君将画图,众史皆至,受揖而立,舐笔和墨,在外者半。有一史后至者,譠譠然不趋,受揖不立,因之舍。公使人视之,则解衣盘礴,裸袖握管。君曰:“可矣,是真画者也。”庖丁解牛,亦出《庄子》,耳熟能详。穿新衣不免矜持,人同此心。名笔佳纸,或师长在旁,作书皆难如意。惜物之心、求好之心,皆为矜持。世人故为生拙支离荒率之书,满纸皆是做作,又在矜持之外。
黄鲁直云:“书欲拙多于巧。近世少年作字,如新妇之妆梳。百种点缀,终无烈妇态也!”余谓近世书人,亦多巧匠。作篆隶无一笔入古,正坐此病。学帖尤忌如新妇妆梳。赵董二文敏作书,欲直接晋人,其心何尝不雄,其行楷何尝不词不美。但赵固似娼妓,董亦无烈妇态。固知其品性不同,而就而言,亦缺深沉也。
解:赵孟頫乏晋人逸气,然功力极深;董其昌气格卑弱,而颇能灵秀。复翁薄之,无乃过甚。
书学上有碑帖之分。然世俗初学,必由碑入,此于理正自暗合,转而入帖,乃见成功。我尝谓在历史上言,帖为碑之进步;在学书上言,碑是帖之根基。未可如安吴、南海一辈,有奴主之见,好奇之谈。若言碑帖大别,有可得而言者;碑沉着端厚,重点画,气象宏肆;帖稳秀清洁,观使转,气象萧散不群也。萧散二字,最好解释,正是袒腹东床,别于诸子矜持。
解:金石之书,庄重其事,不免矜持。不重则不威,故宜先学碑版。然而过于矜持,则为工艺。刻鹤图龙,珠少情性。今日展览中,铁线篆、中山王字等,乃大行其道,矜持已极,复翁不及见之也。
学帖大弊,在务为侧媚。侧媚成习,所以书道式微也。我国书法,衰于董赵,坏于馆阁,所谓忸怩局促,无地自容。陆梦云云:“处女为人作媒,能不语止羞涩。”此所以戒学者取法赵董为下也。项穆言:“书有三戒:初学分布,戒不均与欹;继知规矩,戒不活与滞;终能熟练,戒狂怪。”数语甚简要。科举功名,影响于书道,病在太均。故明人小楷,精而无逸韵。
解:前辈知书者,教人学书,不取唐以下。一经学近人,回头太难。
唐隶之不可学,亦是太均。右军云:“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齐平,便不是书,但得点画耳。”故要在点画以外,自有气魄体息。至唐人草书,不可为训,则以流于狂怪也。
解:艺事盛极而衰,诸体皆是。唐隶远不及汉隶,要在异代不同时,不复汉人雄浑天成。《淳化阁帖》中,有张旭草书,寄王献之名下者,少一种萧散,多一种狂躁,亦时代限之耳。怀素草书,如《食鱼》《苦笋》《论书》,近于羲献,亦少一种遒劲厚道。旭、素狂草,为另开一门,狂怪或亦有之,然而不狂怪,亦无旭、素矣。
唐人无不学右军。欧、虞、褚、薛四家,称各得圣人之一体,然颜柳二家,实自成一大宗派。至宋人学书,几又无人不学平原者。东坡云“书至于颜鲁公”,是极推重语。然其《书黄子思诗集后》云:“余尝论书,以为钟王之迹,萧散简远,妙在笔画之外。至唐颜柳,始集古今笔法而尽发之,极书之变,天下翕然以为宗师,而钟王之法益微。”亦有微辞。米襄阳祖王而宗颜,于颜所得实夥。然其言“颜柳跳踢,为后世丑怪恶札之祖,从此古法荡然无遗矣”云云,其于恶习,亦可谓力诋矣!大概颜有俗气,柳有匠气,学者不可不知。
解:复翁历述源流优劣,是教人截断众流,直取本源。
司空图论诗曰:“梅止于酸,盐止于咸,饮食不可无盐梅,而其美常在咸酸之外。”书法何尝不如此。譬如画止于平,竖止于直,同此笔画,同此几字,而李四张三,写成不同,王五赵六,亦复异趣。所系人各有性情胸襟,调味手亦自不侔耳。
解:苏轼《书黄子思诗集后》,亦尝引用司空图此语。书法高下,正是酸咸之外,甚至不可言说。不可言说处,即其人格调。
学者有志于书,初步学楷,每苦不能入,渐欲灰心;略有得,又苦不能入,又欲灰心,此仅第一二阶段耳。过来人都能相视而笑,初非足患。递取一二月来所习,前后对比,自知之矣。“明道若昧,进道若退”,正此之谓。唯有一种人,无论何种碑帖 ,一学即肖,一肖便谓天下无难事。学既杂,离帖仍是自家体路,因复自弃。聪明自用,方是危险!
解:复翁何等天才,而所学不枝不蔓,终有大成。今人收罗历代法帖,唯恐不备,朝秦暮楚,都成荒废,奈何?
我所言者都是大法,或是经验。学者求师实际,止在老马识途一点。至于功力,是在求己。昔颜平原从张长史指授,长史但云“多训练,归自求之”而已。俗有妙语:“夜半摸得枕头何曾靠眼。”还不是与孟子说“自得之,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源”同一机括。相传古人传授笔法,好像极难,或且至之神话,无非要学者专诚之至。得之难则视之珍,庶几可成功也。
解:人生百年,有一点过人之处,贵在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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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恒远
自查语误,实在抱歉! “所系人各有性情胸襟,调味手亦自不侔耳。” 读成了 “所系人各有性情胸襟,调味手亦自侔耳。”少了个“不”字,意思相反。